梅子也不想在寺院里面多呆,她的任务是伺候太太。
伺候太太,自然要呆在太太的身边,今天是太太五十寿诞的第二天,她想早一点回到谭家大院去回到太太身边去。
过去,无论是在谭家大院,还是在外面,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太太,今天,要不是程少主身份特殊,太太是不会让她离开左右的:
“尧箐小姐,梅子伺候太太惯了,梅子不在跟前,太太会不自在,今天,府的客人一定很多,我们该回去了。”
梅子已经看出来了,尧箐小姐已经喜欢了程少主。
过去,尧箐小姐经常到谭家大院来,经常和为仁、为义少爷在一起玩耍,但从来没有用看程向东的眼神看过为仁、为义两兄弟。
过去,尧箐小姐也不曾到隐龙寺进过香,盛夫人不止一次在太太面前埋怨尧箐小姐,说她从不陪母亲到隐龙寺烧香拜佛。
盛夫人希望女儿陪她到隐龙寺进香,大太太到隐龙寺来进香的时候,为仁少爷不是经常在跟前陪着吗,盛夫人希望借这个机会让女儿和为仁少爷在一起多接触,接触多了,不有感情了吗。
本来,盛夫人是想把女儿许配给侄子翟温良的,可老爷随口一句,和谭家定下了二选一的婚约。
既然木已成舟,盛夫人只能遵从盛老爷的意愿,既然盛谭两家有了婚约,那应该早一点把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可尧箐小姐是不犯,弄得盛夫人既失望,又无奈。
今天,尧箐小姐却一反常态、破天荒地跑到隐龙寺来,在歇马镇,凡是到隐龙寺拜观音菩萨的女人,不是求子,是求姻缘。
更不可思议的是,尧箐小姐竟然和程少主并肩跪拜观音菩萨。
在梅子看来,和尧箐小姐并肩跪拜观音菩萨的男人应该是大少爷为仁才对,至少,梅子是这样希望的,为仁少爷在谭家大院的人缘非常好,除了怡园,谭家大院所有人,包括谭家所有店铺的掌柜和伙计都喜欢为仁少爷。
作为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梅子最清楚,十几年来,为仁少爷每天晚都要到和园去给大太太请安,陪太太说话。
梅子看在眼,为仁少爷天性善良,他心里怎么想,怎么做,十几年如一日,这是装不出来的,能走能跑的时候,为仁少爷跟着母亲到和园看大太太,小孩子更不会装了。
梅子一直以为,尧箐小姐一定会选择为仁少爷做自己的夫婿。基于这样的原因,当梅子看到尧箐小姐和程少主这么亲近的时候,心里面很是不快。
梅子不是对程向东有意见,她是对尧箐小姐有看法。过去,她一直觉得尧箐小姐端庄,今天,在尧箐小姐身,取而代之的却是轻佻。
按理,梅子应该让程少主和尧箐小姐坐在车厢里面,阿香也可以坐在车厢里面,因为阿香是尧箐小姐的贴身丫鬟。
而她只能坐在车厢外面,和高鹏呆在一起,自己毕竟是下人吗?
太太让自己伺候程少主,那程少主是自己的主子,至于尧箐小姐,她是谭家大院的贵客,尧箐小姐和程少主理应坐在车厢里面。
而这正是尧箐小姐所期待的,可梅子不愿意,在四个人车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车以后,尧箐第一个钻进了车厢,但她并没有马坐下,而是站在车厢口,掀起车帘,将另一只手伸给程向东,示意程向东也坐进车厢。
梅子则不知所措,她不希望程少主和尧箐小姐坐在车厢里面,但她没有决定权自己毕竟是一个丫鬟。
不希望尧箐小姐和程向东坐在车厢里面的还有高鹏,他随冉秋云从青州来到歇马镇,可算是二太太的心腹。二太太和为仁少爷对尧箐小姐不薄,可尧箐小姐一直拖着不表态。
现在,她却对一个外来人如此热情和殷勤,高鹏自然看不下去了。
程向东是一个知道高低轻重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虽然,他对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充满期待,但他不会因为命运的转变而忘乎所以,不管自己的身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还是他他还是过去那个程向东。
程班主是他的义父,程向南是他的义妹,这种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程向东将手伸向高鹏:“这两位姐姐,你们坐到车厢里面去,我坐在外面,和赶车的师傅说会话。”
梅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她的身份,她是不能坐到车厢里面去的。
此时,尧箐小姐坐在车厢里面,尧箐小姐是什么人?
她是盛老爷的掌明珠,她是谭家的贵客,她还是谭家未来的女主人,自己只是一个佣人,怎么能和尧箐小姐坐在一起呢,谭家有规矩,盛家也有规矩。
梅子在谭家大院生活了很多年,她一直是一个懂规矩的人。
阿香犹豫了一下,然后钻进了车厢,阿香犹豫考虑的不是身份。
尧箐小姐从不用所谓的规矩约束阿香,阿香顾忌的是尧箐小姐的心思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小姐想和程少主做零距离的接触。
小姐想亲近程少主,可从程少主的做法来看,这种可能已经没有了因为程少主已经坐在了高鹏的旁边,所以,阿香才钻进了车厢。
在梅子犹豫不决的时候,程向东把梅子拉马车,势将梅子塞进了车厢,他可不是硬塞,他是有些理由的:
“这车厢外面只能坐两个人,这山路颠簸,你们坐到里面,也方便照应尧箐小姐。”
梅子还想再说什么,高鹏已经抖动缰绳,马车已经朝前走了。
梅子只能拘谨地坐在尧箐小姐的旁边好在阿香也坐在车厢里面,尧箐小姐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悻悻然接受了。
她撩起窗帘,搭在挂钩,头靠在箱体,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程向东无意和高鹏说话,双方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高鹏最先开口:“程少主,今天晚唱什么戏啊?”
高鹏不想也不能怠慢程少主,大太太对程少主的态度,他也看见了。
既然大太太吩咐他和梅子好好伺候程少主,他得按照大太太的要求做。至于大太太为什么这么高看程少主,高鹏暂时还看不出来。
“七仙女。”程向东道。
“七仙女?太好了。”
“师傅贵姓啊?”
“免贵姓高,府里人都叫我阿鹏。”
“高师傅也喜欢黄梅小调吗?”
“喜欢,昨天晚,看完四郎探母以后,我们几个值守的人聊了很长时间。”
“聊了很长时间?聊什么?”
“聊四郎探母啊!程少主唱得太好了。”
“我唱的不好,你们要是听到我大师兄的唱腔,不会觉得我唱的好了。”
尧箐小姐对程向东和高鹏的谈话非常感兴趣这也是她关心的问题,先前,她问过这个问题,结果被高鹏岔开了。
尧箐小姐目不转睛地望着坐车帘前的程向东的背影。
“程少主太自谦了。唱的好,是唱的好,不好,我高鹏也不会说好。”
“高师傅,不是我自谦,我大师兄唱了十几年的杨四郎,昨天晚是我第一次登台演出。此前,我从来没有登过台。”
“这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我不相信,程少主,你莫不是在诳我?”
“我为什么要诳高师傅呢?我说的是实话,昨天晚情况特殊,我大师兄唱戏唱坏了嗓子,我想让他嗓子好利索了再台大师兄是我们程家班的台柱子,他一倒,我们程家班支撑不下去了。”
“既然你能唱,程班主为什么不多让你唱呢?”
“我只是能唱,但唱的并不好。这要感谢谭老爷和大太太。”
“感谢老爷太太?此话怎么讲?”
“谭老爷和大太太不挑我们的戏,要不然班主也不会冒险让我代替大师兄登台演出。我这点本事是平时私下里跟着大师兄偷偷学的,在程家班,人人都是角,只是大角小角而已,我总不能永远吃闲饭吧!”
“那今天晚,程少主还唱吗?”
尧箐小姐突然前倾身体,伸颈、侧目、竖起耳朵。
“今天晚还是我场,大师兄明天晚场,他的嗓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老爷太太不计较,我们也不能得点颜色开染坊啊大师兄也该出场了。”
“毕竟是大太太的五十寿诞,马虎不得的。”
高鹏并没有完全听懂程向东的话,他一定还会有一些疑惑,但尧箐小姐已经完全听懂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程少主的身世。
“程少主唱的这么好,程班主为什么不让程少主多登台呢?这不是埋没人才吗!”
程向东陷入沉默,他无法回答高师傅的问题。有些话是不能满世界嚷嚷的。
回到谭家大院以后,程向东去了熙园,尧箐小姐、阿香和梅子则去了和园。
本来,尧箐小姐想和阿香到熙园去看看的马车行驶到台阶下的时候,尧箐小姐听到了从熙园传来的“咿咿呀呀”声,这是程家班的人在吊嗓子和对戏,还有乐器在一旁伴奏。
尧箐小姐刚走台阶,阿香叫住了她,因为盛老爷和盛夫人的马车从街拐了北街。
父母到谭家大院来了,尧箐小姐自然要照应父母了撇下父母到熙园去,肯定不合适。
她只能随父母去和园了在父母面前,她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分手的时候,尧箐小姐望了一眼程向东,程向东回望一眼之后,便朝熙园走去,他还在回味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现在,程向东只想唱好今天晚的戏,有些地方还要请大师兄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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