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二章 孤独(1 / 1)采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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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夏愣了一下,僵硬的低头对上了蓝色的眼睛。谷时此时坐在值班室的凳子上,抬头盯着前者,眼瞳中倒映出了惊慌失措的阮清夏。

她从未想过谷时居然能看到自己,那么她日复一日的跟在他身边难道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今天才说话?阮清夏张了张嘴一时发不出声音。

她脑袋里一瞬间想起了一部电影——蝴蝶效应。如果谷时能看到她,那么她对谷时的人生有没有产生影响?有时候小小的一个行为对未来的改变将是天翻地覆。

手脚慌乱起来,阮清夏第一反应是咬住嘴回头撞开门就跑。门被使劲拍到墙上,她一路狂奔,用了现在的谷时不可能追上的速度,半晌才在医院门口停下,谷时自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建筑,试着在别人面前挥了挥手。

没有任何人有反应。没错,其他人是看不见她的,那么谷时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能看到她的呢?阮清夏抬头望向天空,大声开口,“木夕,我想回去!”

她不能再待在谷时的记忆里了。

并没有任何回应,天空依旧蓝得澄澈,白云懒洋洋的飘着。阮清夏只能在医院门口坐下,看着面前的人来来往往,医院门口的人永远脚步匆匆,奔向不同的方向。过了很久很久,确定了无法跟木夕取得联系后她偷偷摸摸的摸回去,在值班室旁边露出一个头来看,谷时已经睡着了。

从那天开始,阮清夏只能偷偷摸摸的跟在谷时身边了,也不知是谷时故意无视或者压根不在意,他确实再没发现过跟在自己身边的阮清夏。

倒是一个熟悉的人缠上了他——月月。月月已经改名陈月,她正在念大学,生病来医院遇到了正在员工食堂吃饭的谷时,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已经不是小时候害羞又内向的小女生了,加上谷时长大后模样愈发出脱,从那之后她再次缠上了后者。

陈月每天准时来医院,白天就在值班室旁边对着谷时碎碎念,晚上就乖乖回家,偶尔带来各种各样奢侈的礼物,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乐观能打开谷时孤僻的心,可她的行为一天又一天重复,谷时却不为所动,他对陈月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

看电影吗?不。请你吃饭去吗?不,我能进来休息一下吗?不。

在这期间谷时学会了抽烟,他迷恋上尼古丁的味道,值班室总是烟雾缠绕,一根又一根,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他的身上缠绕着烟味。这好像是他唯一的爱好。

另一边陈月坚持了五个月后恋爱了,对象是大学的同学,似乎是个条件不错的富二代。她最后一次来看谷时时怀里抱着一捧娇艳的玫瑰花,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谷时,“你真是孤僻又无药可求。”

陈月离开了,踩着高跟鞋像斗胜的鸡公般骄傲。之后谷时又认识了新的女孩,女孩只有18岁,在花一般的年纪得了胃癌,那日她在医院迷路时遇到了谷时,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女孩要内向一些,留着短短的头发长期戴着帽子,有一张圆圆的小脸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她看到谷时时总是低头脸红,更多时候只是到值班室来送送食物,试图跟谷时聊聊天。然而后者依旧不怎么搭理她,女孩于是收集了很多笑话,每天到值班室来讲。

这样的行为对谷时没有任何触动,那一个个笑话像扔进了深沉的死水没有激起一起波澜,日子一天天过,烟头越积越多,女孩也一天一天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脸颊深深凹陷,早没了第一次见到谷时时的动人模样,她很难吃下东西,到最后甚至不能下床了。

她最后一天来见谷时是坐着轮椅来的,两只眼睛深深凹陷,她挤出笑容面色苍白,嘴唇开裂。“谷时,我就要死了,以后不能来给你讲笑话了。”

她说着说着有眼泪落下来,顺着下巴滴落在病服上,“你能对我笑笑吗?”

谷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蓝色的眼里毫无波动。

女孩擦干眼泪咬住嘴唇,“你这样的人只能孤独一辈子。”

女孩再也没有来过,阮清夏偷偷跑到她的病房去看,病房已经空了,还没来得及换上新人,医护人员把被套拆下来,丢掉桌子上腐烂的水果,扔掉桌头干枯的花,女孩的痕迹被从医院抹除。

值班室恢复了安静,再没有人会来烦谷时了,阮清夏有时候也会想他每天望着天花板再想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在后悔拒绝了女孩?

四季交替,谷时依旧形单影只,情人节满街的玫瑰中他一人走过,春节阖家团圆时他呆坐在值班室里,国庆节大家出门旅行时他正在搬运尸体,暴雨倾盆他在伞群中独行,生病时自己打车去医院。

阮清夏没见他过过生日,没见他去过游乐园,没见他吃过零食蛋糕…

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阮清夏跟在他身边,好像自己都寂寞起来,仿佛与世界隔绝,谷时还是讨厌蓝色,身边没有任何蓝色的东西,甚至不照镜子。

时间终于靠近了末日来临的日子,那日阮清夏如同往常一样远远跟着谷时,天气阴沉,积雨云一点点压过来,城市被黑色的幕布笼罩,风咆哮着卷起地上的枯叶,缠绕飞舞呼啸着重低音号。

跟在谷时身后的阮清夏头开始发晕视线逐渐模糊,本以为是要转换场景了,四周的画面却没有淡化,她这才意识到是到了该从谷时记忆里离开的日子了。

她看向前方的谷时,今天的他很奇怪,没有去医院上班,而是自己一个人步行来到了大街上,阮清夏趁意识还没完全抽离快速跟上了他,谷时一人来到了重庆最高的大楼下,也不坐电梯,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上去。

或许是从回忆里离开需要一些时间,阮清夏虽然头痛但依旧坚持着跟在了他身后,他一层一层的爬上去,走得满头是汗,黑暗的楼梯上只有空旷的脚步声回荡,最终他到了楼顶,一把拉开了通往天台的门。

微光洒进来,虽不亮眼也刺痛了久久处于黑暗中两人的眼,谷时闭了闭眼睛走出去,天台的风很大,灌满了他白色的体恤。从至高的角度看整个钢铁城市犹如匍匐的巨兽,透明的液体从天空坠下。

谷时穿着白体恤的样子很像学生,阮清夏看着他的背影幻想起了如果谷时生在正常的家庭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那么好看,脸自带光芒,应该会被很多同学围在中央,或许是个擅长打篮球的校园风云人物,穿着篮球服露出结实的手臂,控着球三两下过人投篮进球,换来一大片尖叫。会有女生红着脸给他送水,他微笑说谢谢,蓝色的眼里尽是光芒。

让他停止幻想的是谷时逐渐靠近了天台边缘,他拉住了边缘的扶手,身手利落的跳了过去,一半脚留在地面上。

“不要!”

阮清夏下意识的出声向前扑去,同时谷时转过头来看着她。前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一愣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甲开始透明起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沉寂,谷时的瞳孔在这种天气里是深蓝色的,他看着阮清夏居然主动开了口,“你是谁?”

阮清夏一愣,她怎么敢说出自己的名字,谷时现在不应该认识她,她磕磕巴巴的张了张嘴,平时谷时欠揍的嘴脸浮上脑海,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扯淡的回答。

“公,公主…”

谷时没有接话,他还是看着阮清夏,半晌——他微微勾了勾嘴脸。

谷时笑了,阮清夏愣在原地,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他确实笑了。

身体急剧的透明化,阮清夏最后看了一眼谷时在天台边缘的身体,大声吼了出来。

“不要死!”

她消失在了原地,而在这个钢铁城市里,暴雨倾泻,笔直的高楼依旧毫无感情的矗立着,各式的轿车如往常般行驶着,唯有独自一人的少年独立在高楼上看着霓虹闪耀的城市,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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