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哥儿,不妨一同用饭?”
忙活了一上午,置办齐备。晌午过后,朱福便让一众银杏坊杂役张罗晚饭,见得银杏树上,斜斜靠坐着的红衣少年,当即招呼了一回。
一众杂役,同样盛情相邀。
“福伯照顾兄弟们吃好喝好,不用管我。”
苏野应声谢过,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手帕上。
白帕如雪,帕中之物,则透体黢黑。
似是被急火烧过。
却不像皮毛,布帛那般燃烧后化成灰烬。
“不如......”盘算了一会,苏野索性撮起少量颗粒,径直放到嘴里。
冲鼻的焦臭味,当即袭来。
焦臭过后,却是一抹几不可查的腥咸。
“这味道?”
回忆了半晌,还是不记起究竟是何物。苏野只得暂时搁下,重新复盘先前的探秘内容:门口到炉火的地面,没有拖拽痕迹。
院里的浮土,密实度均匀。
意味着事发之后,便没人再作打扫。
可盲女姜婉儿,却是笃定母亲死在门口。
仿佛当真是妖鬼,眨眼便将扑倒在门口的姜杨氏,拽了炉火附近!
......
“定是忽略了重要环节。”
寻思的当儿,苏野将手帕摊平。
手帕一角,覆盖着一层浅浅的墙灰。
此物,是他从炉火附近,毕方显形的墙面刮蹭而来。
“表面的颗粒,应该就是地上之物。”
掸完灰尘,闻了闻手心寥寥无几的颗粒,苏野依旧没有移开目光。
--帕角处,赫然是一畦浸渍!
被雪帕一衬,愈发醒目。
揉搓了几下,却是没像灰尘一样晕开,反倒更深了:“普通的墙灰,不会有如此强悍的附着痕迹。”
“难不成是油渍?”
一念及此,苏野匆忙下楼,从道旁捡了一块石灰石回来。叮嘱朱福丢到伙房烧着,便又回了银杏轩,将那帕子,整个浸泡在托盘中的梅子酒里。
忙活停当,方才抓起一块盐焗核桃,抛到口中。
“岩盐?”
“原来那黢黑颗粒,就是被急火烧焦的岩盐!”
只不过姜杨氏屋子里的岩盐,并不像牧州百姓所吃的那般细腻。顶多是将盐矿粉碎后,粗略沉淀,便取出来的半成品。
精细盐,还得经过多次研磨、过滤,祛除芒硝和石膏成分。
煮沸晾干后,才能拿到坊市贩卖。
这等程度的粗盐,为何会出现在姜杨氏母女孀居的屋子里?
“也罢,大不了再去一趟铁匠铺。”
暗自留下这个念头,苏野便将杜清平考学的《牧州经》取来,开始新一轮的死记硬背,时间须臾又到了傍晚。
......
“陆相公,早。”
趁着一众小厮婢女,为自家娘子打水洗漱的空档,苏野便想溜出门去。到得水井旁,却是遇到了同样赶来打水的陆明川。
“每日都是天亮睡,黄昏起,早和不早有甚差别?”
银杏坊男主人平淡回应,用小拇指拨开脸上的发丝,开始捧水洗漱。
一丝不苟,仿佛要将眼角的皱纹一一抚平,方才安心。
举手投足的模样,非但不轻浮。
反倒像个在书堆里浸淫多年的文弱书生。
据陆明川所说,在他离开燕京,一路游历至牧州、成为花姨娘相好之前,的确是个书生。无奈家父得罪了权贵,断了考学之路。
便四处游山玩水,到了银杏坊。
“姨娘这会儿还没起身,定是和相公行了半晚的周公之礼?”
陆明川洗漱停当,苏野又打趣了一回。
“此等闺中秘事,岂能终日挂在嘴边?知白老弟莫要调侃。”书生就是书生,即便置身勾栏,还是会被几句轻轻巧巧的浑话,闹了个大红脸。
也不知那七窍玲珑,长袖善舞的花姨娘。
缘何看中了这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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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
冬岁昼短,苏野重新回到铁匠铺,天色已晚。寒风徐徐,几声铁器碰撞的脆响,须臾便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目光所及,是廊下一根用来展示农具的铁链。
发声之物,则是铁链上的农具。
看来是事发突然,冯炎没来得及收拾,就领着姜婉儿去了城南的姑母家。
“毕方杀人,原来如此!”
见得那拇指粗细,即便折了三圈,依旧有两丈来长的铁链。苏野立刻抢先几步,到得铁匠铺一侧,一根比人还高的立桩面前站定。
一道锉痕。
在立柱顶端的角杆上,泛着白光!
从原主的记忆可知,自从肃武宗十二年,天妖荡清之后,民间便不允许再私铸兵器。这一看就是用来悬挂大型铁器,等待淬火兵刃冷却的立桩。
却多了一道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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