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牍谦卑地笑道：“请您指教！”

秦夫人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然后匆匆转身往后屋里去。

不好！看见夫人的背影，张牍忽然心里一紧，想到自己的书完全是从男性视角来写的，可现在决定是否采用的却是秦夫人，她该不会讨厌我这书里流露出的猥琐男人气息吧？

咳！早该想到的，要是加点霸道总裁情节，讨讨女人的欢心就好了。

一整天张牍都心不在焉，只要听到后院的脚步声，他都立刻抬头张望，想看看是不是秦夫人带来了好消息。结果当然是不断的出错，有几次刻刀还扎进了手指，血流进镂版里，染得几个字变成暗红色，印出来的纸还以为是写血书。

终于挨到下工的时候，张牍看见秦夫人拿着他的稿纸上楼，那一定是去和秦老板商量了。看来有戏，她既然肯带着书稿去找老秦，说明她首先是认可了。

张牍稍稍放下心来，正在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张牍，东家找你。”

说话的是秦夫人。张牍早做好了准备，闻言立刻向楼梯走去，和秦夫人正面相对时，看她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心里又忐忑起来。

秦老板仍然坐在那张八宝椅上，面前摆放着稿纸。从窗外透进来夕阳的余晖，照在雪白的纸面上，像敷了一层暗红色的粉。张牍进来后，秦老板瞪着两只小眼，直直看着他，眼光像是要把他从头到脚穿透。

“张牍，这本小说可是你亲手所写？”秦老板开口问道，眼里闪烁着怀疑的光。

“回东家，确是小人亲手写的。”

“你未曾婚配，如何写出这些情爱之事？”

张牍看了看秦夫人，小声说道：“都是，都是一位前辈写的小说秘法所教。”

秦老板扭头和夫人交换了下眼神，看来他已经听说了张牍的奇遇。

“虽然语句有些许不通之处，不过倒有些新意。”秦老板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手伏在稿纸上，低头看向那些文字，“这样吧，稿子我收了，序也由我来写。不过这标题嘛，要改。”

“谢谢东家！标题怎么改，小人都听您的。”

秦老板手托下巴，沉吟了片刻，说道：“《一路向北》这个题目太过简单了，叫人看得不明所以。我看，就改成《俊书生一路向北艳遇众娇娘》。”

呃......，这个标题还真是......真是够直白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故事，秦老板是高人哪！

秦老板看来很满意自己取的书名，得意地抚着下巴，接着说：“还是照前面说的价，二两银子。”

“再加半两。”张牍还没开口，秦夫人已经抢着说道。

秦老板诧异地看着自己老婆，嘴唇开了开，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吧，二两半。”

张牍简直来到了快乐的巅峰，半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快乐。无论是对成为文豪的期待，还是挣钱跑路的目标，他感到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虽然还不能确定一定能达成所愿，可至少命运天平已经向那个方向微微倾斜了。

秦夫人带他到账房，称了二两半碎银子给他，在他道了谢准备离去时，夫人忽然又叫住他。这时，他看见秦夫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笑容，和刚才叫他上楼时一样，眼里秋水含波，却又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她笑着念起书里的句子，“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哈哈哈——”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浑小子，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比喻的？”

张牍的脸刷地红了，这是他抄张爱玲的句子。他原来做作家梦的时候，读书摘抄的句子积累了厚厚一大本，反复翻看，已经牢牢记在了脑中，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呃，也是秘法所教。”张牍只好把一切疑惑推给他虚构出来的秘籍，反正已经当柴烧了，量你们也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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