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平伯府跟魏国公府,有一桩联姻。
虽然,只是一个德平伯府的庶女,给魏国公府的某个不得宠的嫡子做了妾室,但有些时候,偏就是这种在寻常里,压根儿瞧不出有什么意义的联姻,反能发挥让人意料不到的价值。
“好罢,我这就去跟岚起商议。”
朱时泽点了点头,全是应下了李渊茹的建议,但身子,却像是长在了凳子上,半寸也不肯挪地方。
徐维康。
为什么偏偏是徐维康。
倘是魏国公府里的其他人,他兴许,还没这么为难,可……
“公府争权,不是你能左右,你从未负他,又何必觉得,无颜与他相见。”
徐维康可以算是朱时泽在兵法上的引路人。
两府未曾结仇的时候,朱时泽一直恭称徐维康为“老师”。
“之前,他曾得王妃妙手,接回了断臂,想来,也是感念其恩德,想要救其出囹圄的。”
“如今,你带着有利于他查凶的消息登门,也不失为一个,与他重拾旧好的契机呐!”
李渊茹明白,对徐维康,朱时泽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纠结。
他寻着徐维康的脚印,在南疆拓出了一片伟绩丰功,却是未及得到他敬仰那人的称赞,就因为家族的关系,与其成了老死无缘往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沉,陨落,坠入泥沼却无可奈何。
那些年,李渊茹曾帮朱时泽打点过许多次清吏司,目的,无一不是为了让徐维康免遭刑讯,只不过,朱时泽从不允她跟旁人提起,连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双雀儿,都对此毫不知情。
“他未必愿意见我,更未必,愿意信我。”
“说到底,我终究还是有个成国公府的出身,若无父亲卑劣谋划,他何至于痛失所爱,又何至于堕落如斯……”
提到徐维康的堕落,朱时泽不禁红了眼眶。
他这辈子,只敬仰过两个人。
一个被他父亲算计,成了废人,一个遭他兄长污蔑,被灭了九族。
“人这一辈子,活在仇恨痛苦里,跟活在快活美满中,光阴都是一样长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因诸多积怨,而舍了前程,去跟朱时泰争抢爵位承袭,跟国公为忤违逆,也会如你亲见自己敬仰的人堕落尘埃一般,成了许多敬仰你的人的梦魇呢?”
李渊茹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捧起了朱时泽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
“时泽,我知你厌恶这世道,它也的确,脏的令人作呕。”
“可若是,连我们自己,都与之同流合污,那它,是不是就要更加脏下去,永远,也难见清澈了?”
朱时泽的眸子里,多了某些晶莹闪烁。
李渊茹缓缓凑近他的额角,轻轻地吻掉了他自眼角溢出的懊恼,“我觉得,三殿下很好,若由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定可以荡平这些卑劣邪恶,一定可以,为那些含冤受辱的人,伸张正义。”
“柔儿。”
“你说,待准王妃获救归来,三殿下还会……”
朱时泽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顺势把下巴,搭在了李渊茹的肩上,不让她看自己提泪横流时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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