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等启辉回来,刚好把饺子煎一下。”柳知慧盘细心地盘算着第二天的早餐。
然而这个如同往常一般的平静清晨,被一通电话顷刻打碎。
电话是施工队长老严打来的,他早上去工地时发现了钢板下已无血色的张启辉。
老板秦汉在通知下及时赶到医院,何天作为其司机也一同到场。
秦汉已和张启辉共事三年有余,算得上是助手兼好友。
此刻秦汉只能心痛地安慰柳知慧,反复保证一定会好好安葬张启辉并给予补偿。可柳知慧并无心理会这份寒暄,只是在尸体前站着默默不语。
在巨大悲痛面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会认人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昨日还在枕侧之人怎会一夜躺在这里冰冷无言。
张启辉常说柳知慧是一个泪点低的爱哭鬼,而这一刻,柳知慧才意识到人悲痛的极限不是痛哭,是极度的冷静和沉默。
半月后,柳知慧生下了孩子,是个四斤六两的女孩。她拒绝了秦汉的照顾,带着孩子回到老房子,只因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张启辉的气息。
何天在战战兢兢度过这半月后,再次来到沈梦如家。
直奔主题。
“我在这待不下去了,我可以不戳穿你,但要按之前说好的,你给钱,我离开。”
“你想通了就好,但是你要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沈梦如警惕的看着何天。
“你都买通我了,我又怎么能耽误你重新做人呢。”何天冷笑着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好,给我几天时间凑钱。”
几日后,拿了钱的何天遵守约定,连夜打包行李,独自离开了印城。
人之所以渺小,是因在这浮世万物中能拥有的力量微不足道。而人的价值在于,纵使世事纷纭,也仍会有一人为了渺小的你悲伤或是欢笑。
柳知慧常想,如果注定的事情不能挽回,或许那晚的离别该给他一个拥抱,或是让他换上那件新买的衣裳,总之做些什么,让那一个告别特别些才好。
过于温柔的人,终究是要病的。
自张启辉去世后,柳知慧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孩子的早产更是加重了她的沉郁。唯一清醒的那天,她将孩子置于桥上,自己跳入了水中。
坠入的瞬间,强烈的撞击让水花四起,柳知慧没有挣扎,直直地沉了下去。水面很快便恢复平静,刚刚的一幕也不过如同一片树叶摇摇坠地,在这宽广的河面上,在这座纷杂的城市里,不值一提。
那个起风的晚上,如果张启辉没有撞见何天和沈梦如的对话;如果何天对面前摇摇欲坠的手有一刻心软;如果沈梦如搭在何天肩上的手充满仁慈……
时间没有折返,世事亦无如果。
错落生长的藤蔓在雨水浇灌中生出果实,将记忆与过往层层包裹,藏匿了心中的百味杂陈。诸事因果,都于那年初春,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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