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四年十月初五,宫里的太监来府中宣旨,奶奶特意过府,一早就领着志均、志锐、志锜、子玉和我来到客厅接旨,太监宣道:“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五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瑾嫔。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三岁女,他他拉氏,着封为珍嫔。”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心中虽然深深为自己的将来而感到担忧恐惧,但还是得跟在后面静静地接旨谢恩。
又引过一位着宫女服制的年长女子,带着合乎体统的浅笑,目光温和,面容看上去很是慈祥。我猜测她应该是进宫前教习我和子玉规矩的教引嬷嬷,便轻巧地服了服身,宛然叫了声:“嬷嬷。”
她一怔,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样以礼待她,忙下跪向我请安道:“奴婢璇玑,参见两位小主。”因我和子玉一同被选入宫中,所以,我们两人的教引嬷嬷就都是璇玑。
奶奶早已准备了钱财礼物送给了宣旨的太监,太监收了礼,又请了璇玑嬷嬷和太监一起去饮茶,更为璇玑嬷嬷准备了上好的房间,山珍海味的款待着。
宅邸外面是宫中派来的护军站岗,里面则是太监、宫女服侍。
我和子玉仍旧借住在伯父长善的宅邸当中,但我们平日里所居住的闲汀阁、稻栖阁都已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了,要遵守的规矩严谨,每日只教引嬷嬷陪着我们学习礼仪,闲杂男子一概禁止入内。
除了要带去宫中的近身侍婢可以贴身服侍,连志均、志锜和志锐想与我正经见面都要隔着帘子跪在门外的软垫上说话。
奶奶则需一直在伯父长善府中住到我和子玉入宫的那一日,因为是女眷,尚可一日见一次,但见面时也要依照礼数向我请安。
子玉与我都是宫嫔,倒可以常常往来走动,也在一起学习礼节,清朝最讲求女子“三从五纲”。
也就是——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珍嫔的封号象征着我已经是皇家的人,虽然位分不算高,但母兄也都得向我下跪请安。
我着实不忍心看着奶奶年纪不小还要跪在帘子外面,俯着躯体与我说话。
“珍小主万福吉祥,愿小主福寿安康。”
言语间的毕恭毕敬让我很不舒服,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强按捺住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难过。
之后,我就尽量对奶奶避而不见,每天让白歌带话出去,再由志均、志锐和志锜告诉奶奶我的近况并时常会在字里行间叮嘱奶奶定要好生保养。
我每日早起和子玉听璇玑讲解宫中规矩,下午依例午睡后,就要起来再三练习宫中的制度礼仪,如何站立,如何走路,如何请安,如何吃饭乃至如何出恭等等繁杂细小的动作。
好在我和子玉都是一点即透的人,很快就学得娴熟。空闲的时候便会听璇玑讲一会儿宫中的闲话怪谈。
璇玑原在慈禧皇太后身边当差,性子谦恭温顺,伺候得极为周全。她甚少提及宫闱内事,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夕相处间,虽只是偶尔的只字片语,但也让我对宫中的真实情况明白了个大概,再加上我自己脑子里的一些历史知识,估摸着差不多应该够用了。
光绪皇帝,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从三岁起,他便失去了童年的欢乐,也失去了父母真挚的爱。光绪皇帝的生活起居,一开始完全由慈安皇太后照顾。
慈安皇太后性格温和、善良,以前照顾同治帝,同治帝于她的感情更胜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慈禧皇太后。这时,慈安皇太后又无微不至地爱护光绪皇帝。
慈安皇太后虽然是位对政治不感兴趣之人,生前她也是听从慈禧皇太后一人安排。然而,慈禧皇太后对她仍不放心。
光绪七年三月初十,光绪皇帝十一岁时,慈安皇太后在吃了慈禧皇太后送的糕点后,于子夜初暴毙,这是一件至百年后仍未解开的迷案。
而慈禧皇太后,现在人人敬畏的“老佛爷”。她对光绪皇帝既不关心,更不照顾,甚至从不给光绪皇帝好脸色看,因而光绪皇帝自幼对这位“亲爸爸”具有恐惧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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