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哲沉吟片刻,郑重其事道:“《我是爱你的》。”神情真挚,仿若在神父面前,对新娘子表白。
奚溪偏头看他清澈的眼睛,脸唰的一下通红。
马崛到了,不管来过与否,只要尾随一群群游客往前行进,就一定能到达龟冈站。一路上,两旁樱花树虽说没有盛开,无法体会浪漫樱花作陪的滋味,但婀娜多姿的形态,犹如身穿传统和服,浓妆艳抹的日本艺伎,为游客跳起欢迎舞。
天空明朗如镜,云朵稀稀疏疏,没有像样的形状。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草地,绿意蓬勃,铺青叠翠。三辆古朴马车停靠石路边上,马儿吃着槽里的稻秆,仿佛吃得特别香。
奚溪和寒哲也觉得肚子饿了,决定在龟冈站三楼的小餐厅里,吃点东西。
就在奚溪把头埋在大骨瓷碗里,吸溜劲道可口乌冬面的时候,寒哲放下调羹,赌气似的问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孩子气吗?”
奚溪轻咳一声,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她呷一口汤,清清嗓子说:“没有没有,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在我这种岁数大的‘老年人’面前,显得更年轻。”说完,傻笑一番。
寒哲说:“老年人?你才三十几,岁数很大吗?”
奚溪不奇怪寒哲会知晓自己的年龄,因为她同样清楚寒哲的年龄,只是有点被吓到了,她定了定神,又呷一口汤,皱眉道:“对女人来说,应该算老的吧。你不知道,年龄是女人的隐形杀手吗?”
“我只知道国际上的年龄段分阶,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都算青年。”寒哲拿起调羹,往嘴里送进一口虾仁炒饭,“现代女性,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恰是一生中最迷人的阶段。”
这种话很容易让女人产生误会。
奚溪默然不响,脑子里闪出一条信息:年龄差距和离异状态是择偶标准最受排挤的标签之一,然而,她全占了。纵然很喜欢眼前这位男生,可理智告诉她,实在不具备发展成恋人的要素。她搞不明白,为啥会出现这种念头,不过,内心是快乐的。女人喜欢听男人讲暧昧话,奚溪也不例外。不管寒哲是否有意为之,不想伤脑筋去做分析,只当是一种最平常不过的调侃好了。
“所以,年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寒哲继续说道。
奚溪明知寒哲话里有话,可是又不敢轻易揣摩,暧昧氛围上升到了极点,忽然感到无所适从。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奚溪注视寒哲,仿佛注视狂妄不羁的青春年华。
寒哲没有言语,与奚溪对视一眼,遂开怀大笑。
依照寒哲自拟的路线规划,二人坐小火车抵达岚山,并在那里下车。路过小仓山,寒哲看见扭蛋机,给奚溪扭了一只。奚溪打开,竟是自己钟爱的粉色小兔,于是把它挂在名牌斜跨包上。他们沿路前行,看到许多繁茂植物和颇具唐风的建筑群。
总算看到竹海了,实际上,这是一条通往天龙寺的竹林小径,总长不过几百米。两旁用干竹子编成的篱笆墙将人与竹子隔开,一根根挺拔,傲然参天的竹子屹立不倒,在游客相机里流芳百世。水流一般的阳光,从竹叶缝隙间倾泻下来,洒在脸上,温和惬意。
寒哲说特别喜欢竹子,因为竹子的品格非凡,坚韧刚毅,高风亮节,是一种有灵魂的植物。他还说,高中毕业旅行,和同学相约去宜宾看蜀南竹海,规模比这里大得多,相当震撼,有机会可以陪奚溪再去一次。奚溪欣然点头。走到小径尽头,寒哲用手机自拍合照,他站在右前方,露出半身,奚溪站在左后方,歪脑袋比划剪刀手,二人面对镜头嫣然微笑。
天龙寺没去参观,奚溪说,女人每月总有几天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最好不要进寺庙。因此,他们在门口站着讲了一会话,就离开了。途中看见一只蝴蝶,非常漂亮,它扑腾着彩翼,在二人之间轻飞曼舞,似乎要扰乱某人的梦。
当晚,奚溪和寒哲一起回到心斋桥,找热门饭店吃了一顿日式烤肉,然后又去商业街逛了一圈,寒哲才把奚溪送回酒店。
寒哲立于酒店门口,与奚溪告别。
“今天很开心,希望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啦。”奚溪笑道。
“明日一早,我就回京都,跟乐队朋友汇合,傍晚动身回国。你呢?什么时候回去?”寒哲心里明白,奚溪来日本并非单纯旅游散心,她不愿讲,自己也不愿多问,包括上次见到的那个日本男人。
“我再留几天。”奚溪顿了顿,“原来你住京都酒店,怎么不早说呀?你是特意送我回来的?”
寒哲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说道:“今晚我不走,已经订好酒店了,离这不远。”
相比过意不去,奚溪体会更多的则是感动。她看着寒哲眼睛,那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永远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相信缘份吗?”寒哲说。
“怎么突然问这个?”奚溪用一种聪明人的口吻,回道,“你是想说,我们很有缘份吧。”
“难道你不觉得吗?”寒哲耸耸肩,“H市,上海,日本,你还捡到我的笔记本,这种概率可不高。”
奚溪默然不响。
缘份这种东西,既抽象又神奇,自古至今,道不明说不透,他们一样无法深切理解。
二人沉默一阵。
奚溪双颊微红,极不自然地玩弄斜跨包上的粉色小兔,没话找话似的说:“谢谢你的礼物,它很可爱。”
“你喜欢就好。”寒哲道。
奚溪看看时间,正想说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之类的告别话,寒哲的手机突然响起。
寒哲跟奚溪打招呼,说接个电话,旋即大步踱到隔壁罗森门前路灯下。
奚溪低鬟,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会,寒哲回来了,脸色一阵惨白。
奚溪关切问道:“怎么了?”
寒哲沉吟片刻,对奚溪说:“我奶奶走了。”说完,泪水于眼眶打转。
奚溪头脑一热,上前紧紧抱住眼前这位泫然欲泣的大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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