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缘份,奚溪向来没有概念,几番偶遇,算不算呢?
就像父亲母亲,两个生长在看似毫无交集的世界里,缘份这根隐形绳索,一头系在上海,一头系在H市,掌管天神立于正中,漫不经心,轻轻拎起,他们就相遇了,从此,爱得死去活来。那么后来呢?绳索是不是丢了,断了?所以,他们又天各一方了。
奚溪要找到这根绳索,纵然另一端已经埋在厚厚的泥土里。
地震乌龙事件第二天,鹤田高志带来坏消息,匿名者可能返回东京,试图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这代表着,他们与唤起一星半点希望的匿名者暂时失去联系。
鹤田高志安慰奚溪,说:“奚小姐,不要着急,我会再想办法,就算他不接电话,不回电话,也没有关系,我知道手机号码,可以查出主人是谁,请给我一点时间。”
奚溪喟然叹息,与其说是缘份,倒不如说是宿命更为准确。
日本樱花季,是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下旬之间,而今六月初,是看不到娇嫩欲滴的樱花的;另外,深秋未至,漫山火红的枫叶也无缘观赏;不过,除了这两大闻名世界的岚山景致以外,翠绿清新的竹海亦是不错的选择。
寒哲约奚溪去京都岚山看竹海,这回,她答应的尤为爽快。
那天晚上,避震区偶遇,寒哲问奚溪,来日本做什么。奚溪并未告知真实目的,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觉得此事对一个还不太熟的人交底,实在难以启齿,于是回答得很干脆,只说是来旅游散心的。寒哲追问奚溪行程。奚溪想起原先计划,随口告知过两天会去岚山一趟。二人后面没聊太多,鹤田高志找来,把奚溪接走了。寒哲记住了奚溪的行程。
寒哲同奚溪讲好,先在心斋桥地铁站门口碰面,再一同乘地铁去新大阪,然后转乘JR京都线,抵达马崛,下来后,步行十分钟左右,至龟冈站,再坐小火车,到达岚山,这样安排,沿途就可以静静欣赏保津川溪谷的怡人景色。奚溪后来才知道,寒哲所住的酒店就在京都,他是舍近求远,专程跑来陪她乘车的。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寒哲立于地铁站门口,身边花花绿绿的人群,川流不息。奚溪从酒店徒步走来,远远就认出了寒哲。
他穿一件与夏日很搭的橙色系棉T恤,在阴影里闪耀,微风轻拂,棕黑色的刘海随之舞动,这场景颇有点日式漫画里头,英俊男主角驻足等待心上人的味道。奚溪端起手机,偷偷给寒哲照相。
在异国他乡结伴游玩,并不像上次那样,带着怪怪的心理负担,因此,二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JR京都线上,寒哲坐在奚溪左边。奚溪倚窗瞭望外面的风景。
后排有两个日本妇女,叽叽喳喳聊天,听起来,像是讲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寒哲说:“没想到,日本女人也这样。”
奚溪问:“哪样?”
寒哲说:“有滋有味,很生活呀,你不觉得吗?”
二人捂嘴同笑。
寒哲说:“我昨晚做了个梦。听说梦能反映心理状态,你是专家,能帮我解析一下吗?”
奚溪说:“讲讲看。”
寒哲说:“我梦见自己乘着小船,飘荡在一片蔚蓝的湖泊里。我弹琴,唱歌。水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头长独角的海豚,透明到能够瞧见骨架的飞鱼,三层壳垒成汉堡的大海龟,它们跳跃,舞蹈,好像很快乐。天空黑黑的,有孔明灯升起……”
奚溪倾耳细听,微微一笑,道:“我只能说,是个美梦。”
“也是快乐信号吧。”寒哲接话道。
奚溪笑而不语。
寒哲说:“不过,梦没做完,我就醒了。”
奚溪问:“怎么会?又不是噩梦,还突然惊醒吗?”
寒哲压低声音说:“房门外有几个女人,讲日本话,好像是保洁部女工,一大清早说说笑笑,叽叽喳喳,把我吵醒了。”说完,示意奚溪看向后排。
奚溪笑道:“这里的酒店,隔音效果是不太好。”
寒哲说:“也多亏了不好,否则,今天就要错过美丽的约会了。”
“约会”这样的词汇,寒哲说得漫不经心,可奚溪听起来却有不同感受,心脏仿佛变成乒乓球,在炙热的胸膛里拼命跳动。两颊也是热乎乎的。
列车进站,后排日本妇女下车,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空气间突然安静下来。
寒哲拿起一瓶当地品牌的纯净水,拧开盖子,递给奚溪说:“这里的水很甜,非常解渴。”
奚溪接过纯净水,按平时,是不顾形象咕噜咕噜往嘴里灌的,可这会儿不知怎的,矜持不少,她小小抿一口,用品完鸡尾酒的口吻说道:“果然很甜。”
寒哲露出迷人微笑。
奚溪明显感觉自己今天话少了,反而印象中一向酷酷的寒哲,滔滔不绝,不断制造话题,聊她不相信的星座,聊她不感兴趣的事情,还好,总算聊到同样热爱的音乐上了。
奚溪说:“你那晚最后一首歌唱得真好,旋律流畅,十分动听,就像你梦见的景象一样单纯美好,这样的音乐在鼓噪的摇滚乐中,显得特别出彩。”
寒哲脸红了,谁的称赞都不以为然,没想到此刻却腼腆起来。他努努嘴,对称赞他的美丽女子说:“你喜欢就好。”
“我特别喜欢,虽然歌词有点伤感,但是,能让人想到纯真。”
“纯真?”
“是呀,你们小朋友的世界不就是这样纯真,没有污染的吗?”奚溪口气像与幼儿园小家伙讲话。
寒哲默然不响,表情逐渐严肃。
奚溪知道,寒哲生气了。心里懊悔讲出那番话,现在的“小朋友”顶不喜欢别人叫他们“小朋友”的,旋即转移话题,“对了,我还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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