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赌局.肆(2 / 2)不写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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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兮却摇了摇头。“不,我依旧要是花魁。只我要做的花魁,是艺技绝双,名副其实的花魁,而不是这一场乌龙的笑话。我不愿害他,也不想攀高枝,当初也是怕武陵娘惹上祸事,才谎称勾阑后的人是我。你们若能劝他还俗,令我断了这孽债,我就将信物交给你们。”

秋辞瞧她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说出的话竟是这般铿锵有力,倒是个活得敞亮的女子。

“那这首诗和那个你侬我侬的窗下对望......”秋辞手中拿着绢,挑了挑眉。

奴兮噗嗤一声,“皆是旁人捕风捉影,胡乱杜撰的。”

回去的路上,花郎却晕倒了。嘴唇发紫,吐出一口黑血来。

这夜花郎做了梦,他一惯是会做梦的,只自幼时记事起,做的梦几乎都是同一个。每当月升梢头,天地皆成了安静模样,一个小小少年便会入他的梦中,与他一道读书识字。他从来也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也不能与他说话。隔着厚厚的云雾,耳边书声琅琅,分明是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实则遥隔碧落黄泉。

场景也是不固定的,百年的时间,花郎与少年一块长大,随着他立过书斋,走过庭院,看过花园,梦境真实,都能听到墙外人家的养鸡声。

初梦时,年幼的花郎觉着新鲜,便扔了手里的胡敲,兴致勃勃地去扑蝴蝶,扑了大半年,园子里的树叶由绿变黄,他便开始上树摘果子,梦里的果树总是香得厉害又不好吃,他被苦了几回树也不爬了,想着去墙外看看。他这样活泼好动,梦里的少年似乎也受了影响,读书声异常欢快。

少年内向,平素除了读书,什么也不做,也不出去走动,很快花郎便走腻了梦境,开始对书斋里的古籍着迷。几年内看了无数的书,醒来过后文章内容皆字字清晰,三十岁时,与群臣朝堂辩礼大绽光芒,太傅赞他是天之骄子,皇帝怀德更是甘心退位,去做逍遥的太上皇。

梦里的诗书典籍,皆是大家之作,有些已失传,有些是孤品,多少能寻到几分踪迹,唯一篇启蒙读物《万字文》,竟无人读过,便是慧智深邃的太傅阿望,也不曾见过。这是花郎在梦里读的第一本书,用万字编撰而成,文章内容不说有多精彩,只能教人识字,就这样简单的一本书,在梦外竟比失传的《连山》、《归藏》都神秘。

不过梦到底是梦,花郎素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寻不到便不寻了,一本书也碍不着他的日子。然而当他已经快忘了《万字文》,书竟真真切切又到了他手中。

隐约间,他像是悟到了什么,梦里的少年怕也是做了与他一样的梦,他梦到得是少年,而少年梦到得是他。只是他又迷糊了什么,少年与他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这次的梦,依旧有熟悉的少年。他穿了一身的绣龙黑袍,执笏立于祭台。台下是手足血肉,是护国忠臣,花郎隐于其中,与民一同仰视着,台上年轻的帝王。

“瞻彼渝麓,扶榣牂牂。明明玉郎,干禄赫赫。瑟彼玉觚,金波在中。明明玉郎,福禄攸降。清酒既载,骍牧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昊福。瑟彼伯乐,民所燎矣。明明玉郎,神所劳矣。芃芃思仙,覆于阳谷。明明玉郎,求福四方。”

太祝吟唱着祭词,祈愿天佑大渝,福降玉郎,雄健浑厚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花郎的脑海中。

起风了。

花郎只觉脚下一轻,被吹到了天上,一点一点往祭台上飘去。只等他越飘越近,越飘越近,近得都能听清少年沉稳的呼吸声。当少年抬头,透过旒紞,花郎看见了他的容貌。

这时,天下火雨,毁了祭台,杀了帝王。当大火吞噬少年,花郎似乎感受到了同样剥皮挫骨的痛。睁开眼,满身是汗。四周黑黑的,别说是火,就连半点光都不见。他不知她在哪,只扶着额,心有余悸道:“我做噩梦了。”

“你是中毒了,得亏我带着焉酸,不然跟你说话的是鬼差不是我了。”黑暗中,秋辞还是那副丑陋的模样,只声音渐渐柔软,让花郎混乱的心一时有了依附。

她靠着他坐了下来,逗他道:“那噩梦里都有谁,把你吓成这样,等我日后见着了,把他们的心肝都挑出来,让你开心。”

花郎摇了摇头,“不必了,火没有心肝。”

他没告诉她梦里被烧死的少年,更不会说,那冠冕之下的脸,与他的一模一样。

夜半子时,外头正下着雪。秋辞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慢条斯理道:“便是它有心肝,我也不敢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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