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焘老头自然不可能差人去问王少监。
那王少监身为司天监的干事,观察天象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人家要认为有雪灾,肯定早就上报官家了,不然那不是失职吗?
“罢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安焘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敏感了。
司天监都没发话呢,怎么会有些雪灾?宋老头的孙儿好不容易开窍,他一天天喜欢的很,判断错了也是情有可原,我安某人怎么会也信了他的鬼话?
这样想着,老爷子便回了书房,继续埋头奋笔。
雪夜已深,宅子外却传来了一阵阵爆竹之声,开封城上方的黑夜,也被一道道的烟火,照的绚烂无比。
再看看他们安府,偌大的府邸里,却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为未来担忧,没有心情玩乐。偶尔传来几个不懂事孩子的笑闹声,孤零零的,反倒越发显得府上气氛沉重。
此刻的大街上,一定相当热闹吧。
安焘朝窗外的绚烂天空看了一眼,有几分落寞的想到。他放下了手中的湖笔,一滴浑浊的老泪却从干枯的脸庞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书案上,将宣纸上的笔墨侵染成一朵墨花。
“此次离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安焘已经做好了老死他乡的准备。
他是土生土长的开封人,从小在京都长大,对这座美丽繁华的城市,自然十分喜爱、留恋。没想到临到老来,却要客死异乡。
对注重落叶归根的安老爷子来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安焘回了卧房,在丫鬟仆役的服侍下,睡到了床上。
虽然有火炉和汤婆子带来温暖,但他仍旧觉得寒冷。不只是因为冷,还因为愁,老头子辗转反侧,竟然很久很久都无法入眠。
“人老了,睡眠就少。”
叹了口气,安焘翻身坐起,望着窗外的雪花怔怔的出神,他心情沉郁,甚至想填词一首,表达心中的悲切。
可就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这府上却突然间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听那声音竟然是东院,也就是他大儿子安章的院子里传来的。
安焘心中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出去了屋去,这老头年纪大了,本来走路还挺慢的,这一刻竟然健步如飞。
“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府上的亲族、仆役一个个也被惊醒了,四处都亮起了灯盏,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那巨响也就只有那么一声,其他人很快冷静下来,事情也弄清楚了。
“雪太大了,大爷屋子的房梁被大雪压塌,人给埋里面了!”
“救人,快救人呐!”
也不知道是谁嗓子嘶哑的大吼了起来。
一干仆役下人们,连忙冲进了东院,去搬、挖那倒下的屋子。
那满是雪块的屋子下面,还隐隐传来了安章痛苦的呻吟声。听他的声音似乎矫健有力,大概没有生命危险,当然,腿压断了估计是少不了的。
“竟然真被大雪压塌了?”
安焘看着眼前倒塌的房屋,又抬头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不禁浑身发凉,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灌到脚。
“这雪太大了,像极了十三年前,难道……今年真有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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