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长江颇有凉意,寒风凛凛,及膝高的野草随着寒风轻轻摇曳,而在乌林大寨,丞相曹操命蔡瑁与张允为水军先锋主将副将,共计三千水军,与东吴水军在长江上遭遇激战。
而江东大都督周瑜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与曹军混战,此战整整持续了六个时辰,待到夜幕降临之际,两方各自鸣金收兵而归。
此战曹军水军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东吴水军损失微乎其乎,此战沉重打击了曹军的士气,使得曹军水军只能退守乌林大寨,而东吴水军退回大寨,继续与曹军隔江对峙。
这一战双方交战的情形皆被乌林左近山丘上的曹操以及相府掾吏看得清清楚楚。
水军初战大败而归,令丞相曹操恼羞成怒,以蔡瑁乃刘琚的岳父,里通外贼为由,不肯尽忠职守,如今将蔡瑁斩首示众,而他却亲自抚慰副将张允,令其戴罪立功,另外任命于禁为水军主将,水军麾下众将士吸取教训,加大水军将士协同作战的训练强度,希望他们能够迅速壮大起来,适应复杂的水战需求。
然而有心之人皆可看出,曹丞相是趁机翦除襄阳蔡氏在荆州的影响力,逐渐削弱瓦解荆州四大世家的根基,而让曹操心忧的是后方的局势,此番水军失利,消息传回许都,汉室那些遗老遗少估计又要蠢蠢欲动了,自己万万不能输,若无赫赫战功震慑那些心怀异心之人,将有更多的麻烦旋踵而至。
新月如钩,夜风习习,乌林大寨中,刁斗森严,火把处处,将营内照得颇为明亮。
中军帐中,丞相曹操召群臣入帐议事,连同一众荆州降臣皆位列班中。
初战失利让曹操更加意识到意欲南下与吴楚争衡则必须依仗荆州这帮地头蛇,集中水军优势兵力,方可击败东吴水军,故此将他们召来,希望他们能够献计献策。
“张校尉,你对接下来破敌大略有何高见?”曹操率先垂问道,
盖因水寨辕门前蔡瑁的血迹未干,又是刘表之外甥,眼下又吃了败仗,可谓心有余悸,张允哪里还敢肆意妄言,听到曹丞相问话,小心翼翼道:“禀丞相,眼下我水军内部疫病未曾尽除,兵无战心,青徐之兵一上战船,呕吐不止,实在难堪一战。”
群臣听罢皆一怔,这也算是中庸之策吧!看来这个张允如今是力图自保而无心建功立业啦!
“嗯!欲攘外必先安内!”曹操静坐良久道,“水军疫病,孤自会调拨许都大夫尽数前来诊治。”
曹操眸色幽深,定定地环视账内群臣,道:“疫病之事,孤自有计较,我观两军战阵,我军颠簸于长江之上,兵无战力,不知诸君有何高见?”
帐中群臣皆面面相觑,一时皆无良策,皆顾盼间有摇头兴叹。
曹操双眸已是一片澄净,发髻上几丝白发无风自动,虎目环视荆州一众降臣,探询之意更明。
帐下忽地传来一声,“微臣有一策,可助我中原青徐劲卒不适行舟,不习水战之大弊。”
曹操大喜,循声望去,只见其人年纪轻轻身材矮小,体态瘦削面色雪白,举手投足似风摆杨柳,一脸书卷气,一脸书卷之气,然而人不可貌相,此人乃王粲王仲宣,山阳高平县人,他乃先朝三公王畅之孙、何进府长史王谦之子,总角之时求学蔡邕,十七岁便受辟公府,吟诗作赋出口成章,文人墨客无不钦佩。
曹操本就是诗赋大家,自然对文人出身的王粲颇有好感,急声问道:“仲宣,计将安出?”
王粲越众而出,拱手道:“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风浪不息;北兵不惯乘舟,受此颠播,便生疾病。若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或三十为一排,或五十为一排,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阔板,休言人可渡,马亦可走矣,乘此而行,任他风浪潮水上下,复何惧哉?”
曹操下席而谢道:“非先生良谋,安能破江东耶!“
王粲谦逊道:“愚浅之见,丞相自裁之。“
振威将军程昱却不敢苟同,拱手道:“丞相万万不可,若敌军此时趁势火攻,我军危矣。”
王粲据理力争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乃中原人氏,不识天数,今乃隆冬时节,西北风肆虐,敌军此时用火攻岂非自取灭亡?”
程昱心中不安,却又无言以对。
曹操大喜,即时传令,唤军中铁匠,连夜打造连环大钉,锁住船只,曹营诸军闻之,俱各喜悦。
夜深,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丞相曹操依旧端坐于帅案前看书,多年的戎马生涯早就养成了手不释卷的习惯,此刻手中拿着《左传》静静细览。
此时帐帘掀起,许褚入内禀报振威将军程昱有事求见,曹操召其入内,问道:“仲德深夜到来,不知所谓何事?”
“深夜叨扰丞相,微臣之罪。”程昱上前低声道,“然微臣有机密之事面禀丞相,还请丞相借一步说话。”
曹操点点头,示意许褚出去守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问道:“仲德有何事速速道来?”
“回禀丞相,微臣自大营中巡查之时,隐隐在各营将士间听到一个传言。”程昱面色凝重道,
“甚么传言?”曹操眉头紧蹙,心中却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军营中出现流言,往往是军心不稳的前兆。
“禀丞相,如今大营中皆谣传关西马超,韩遂起兵造反,出武都,直奔许都而来。”程昱忧心忡忡道,
曹操长身而起,踱步至案前,“孤此番兴兵南下,所忧者正是关西诸侯,军中谣言虽未辨虚实,然而不得不防。”
程昱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丞相之言甚是,若任由谣言横行,唯恐为奸人所趁,且有大军哗变之虞。”
曹操的后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冷哼道:“此必定乃周瑜小儿之诡计,欲乱我军心。”
话虽如此,对于曹操多疑猜忌的本性,东吴孙权是否与关西诸侯勾结在一起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在没确定谣言的虚实之前,依旧会困扰着他。
程昱忙恭维道:“丞相圣明,彼等贼子雕虫小技岂能瞒过丞相慧眼?”
曹操当即唤许褚入内吩咐,道:“传孤将令,你亲自前往告之大营诸将,孤稍后便遣亲卫持孤之谕令驻守各营,凡是发现暗中祸言军心者,违者力斩不赦!主将降一级,被斩杀超过十人以上的大营,主将罢官夺爵,贬为戍卒,被斩杀超过百人以上者,主将同罪。”
许褚抱拳应命而去,曹操命程昱草拟谕令,拜张既为京兆尹,前往关中招抚关西诸侯。
招抚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家上策,曹操乃当朝丞相,自是深谙此道,同时密令许都守备曹洪备战,做好最坏的打算。
程昱领命而去,夜晚子时,曹操躺在榻上才浑浑沉沉地睡去。
水军初战不利,丞相曹操秉承着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坚守乌林大寨,与南岸赤壁大寨对峙,自此隔江对峙便是一连半个月,曹操未曾主动出击,周瑜也是按兵不动,汇集了数十万大军的长江两岸陷入诡异的气氛之中。
而周瑜显然有着足够的耐心,略施小计,派遣细作混入曹营之中,散播关西马腾,韩遂等诸侯南侵许都的谣言,动摇曹营军心,后来听从黄盖之计,静待良机,最后双方都因为各自的原因默契地选择相同的策略,按兵不动,静待时变。
赤壁水军大寨,两份紧急军报,躺在帅案上,周瑜一袭银甲,负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双目皱成疙瘩,怎么都舒展不开。
他抬头向门外望去,阳光有些刺眼,恍惚间,他似乎想起昔日与孙伯符并肩厮杀,纵横江东的场景,耳边回荡起金戈铁马之声,战马嘶鸣,铁甲相交,将士呐喊,兵器刺入身躯,热血喷洒了出来,身周的士卒,不停倒下,更多的却还在冲阵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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