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虎一边奋力拉着马缰,一边道:“公子,贼人人多势众,箭如雨下,以我之见,其他兄弟恐怕凶多吉少。”言讫他眼圈一红,那些皆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弟兄啊!
“禀将军,大事不好,有两条漏网之鱼杀出重围,往南去也,这该如何是好?”一个黑山贼兵惊慌失色地前来禀报,
“你个憨货,自然先派一部分人前去将那些账册杀掉,其余兄弟随本将军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坏了大帅的规矩,要你等好看。”那贼将怒骂道,
“是,将军放心,小的马上召集兄弟们去追,定要生擒他们回来。”那贼兵不敢怠慢,禀然领命而去,
“杀——”
满山的喊杀声此起彼伏,身后尽是呼啸的箭雨,局势越来越危急,樊虎的肩胛骨上也中了一箭,拉着缰绳的手开始颤抖,
“公子,前面已然无路,乃一处悬崖。”樊虎忍着剧痛,马车的挽绳因为无尽的颠簸开始松动,
“虎兄,快跳车,只有借着夜色逃遁才能有一线生机。”王钰当机立断,形势危急,这下子什么也顾不了,只能赌一把,险中求生。
“跳。”
王钰和樊虎把臂,看了悬崖下面一眼,纵身而跳,只剩下马车在巨大的惯性下,疯狂地冲下悬崖。
铁蹄踏得山间碎石乱响,两匹骏马率先登上了矮坡,跳崖的王钰和樊虎未曾随着马车掉落悬崖,而是抓住了崖下一颗粗壮的老树藤,王钰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矮壮男子,站在另一侧,因为被矮壮男子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他不时被山风吹的猎猎作响的猩红披风。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找,就是挖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王钰的耳边轰然炸响,王钰循声望去,发号施令者正是那端坐于马背上着猩红披风的孔武男子,此人虎背熊腰,燕颔虎须,扶着腰间宝剑,不怒自威。
在他后面,手执长矛刀枪的贼兵们纷纷狂奔而下,数百名贼兵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急急前行,脚步声,碎石划落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
挂在悬崖边上,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手臂开始变得渐渐麻痹,但求生的欲望却使王钰不得不坚持下去,然而他更担心的是樊虎,他已经受了严重的肩伤,伤口因为使劲而崩裂开来,血流不止,染红了衣襟,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喊杀声与马蹄声渐渐远去,黑山贼军终于到谷底去寻找二人的下落。
王钰率先艰难地爬上去,待发现贼人不见踪影,才使完吃奶的劲将樊虎顺手拉上来,樊虎的肩胛上还插着箭矢,王钰不敢擅自拔出来,不然的话,他很可能由于失血过多而死。
“虎兄,你的伤还好不?”
“公子,我没事,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蟊贼遍寻无果定然会返身来找,我等暂且躲入这莽莽丛林之中,方有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樊虎脸色惨白道,
夜色笼罩下的太行山,山道上静悄悄的,两边长满了参天大树,半明半暗的月光经过马鞍状的山脊与山峰照射出来,那些树木,岩石和山峰的黑影,被月光衬托得分外阴森。
“哗哗”
一阵细索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在寂静的山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微明的月光下,两道互相搀扶的黑影一瘸一拐地在艰难前行。
此二人正是从在黑山贼军伏击中侥幸虎口逃生的王钰与樊虎,而此时的樊虎由于箭伤失血过多,使得浑身无力,处于半昏迷状态。
山道右边是十几丈深的沟壑,另一半是一道斜坡,斜坡上长满了灌木丛,二人运气不错,索性躲入灌木丛中暂歇。
“公子,我的怀里有点备用的金创药,劳烦你将箭矢拔出,为我上药。”樊虎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道,
“好的,无须多言,节省一番体力,以备逃生之用。”王钰咬咬牙,替他将箭矢拔出,敷上金创药,又撕下儒袍的一角为他紧紧地包扎,这对于前世在军属大院长大的王钰来说小菜一碟。
忽然间远方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看来是黑山贼兵的游骑来了,附耳于地,听声音已到数百步之外,
到处都有追兵,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王钰只得将樊虎扶进躲入一簇高大的灌木丛中,将头尽量低下,半人高的灌木丛刚好遮住了贼兵的视线,王钰的心却紧紧揪在一起。
激烈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阵烈风瞬间从他们身边刮过,二人闻到了浓烈的杀气,一群骑兵飞奔而过,很快便消失在眼帘之中。
一直等到贼兵走远,二人才松了一口气,此时樊虎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的箭伤崩裂,鲜血又流了出来。
“公子,不要管我了,带上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到头来谁也逃不了。”樊虎捂住伤口,气息渐弱道,
“虎兄,切莫再说此等丧气话,如今我等患难与共,我王钰岂肯弃救命恩人安危于不顾,行那不义之事,独自苟且偷生。”王钰拍拍他的手,一脸的坚毅之色,道,
“公子,在下不过一介粗鄙武夫,身份地位,岂敢与公子论交?实在是折煞樊某也。”樊虎虎目含泪,苦笑道,
“有何不可?昔高祖不过一亭长,何曾想过其日后可龙飞九五,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你又何需妄自菲薄?如今正值乱世,乃英雄辈出之时,虎兄一身武艺不凡,若今日我等侥幸活下来,往后仗剑走天涯建功立业有何不可?”
“公子,我——”樊虎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王钰,不同于往时,一身的豪杰英气,让人忍不住动容,
“好了,有何往后再说,此地还是不安全,我等需尽快找个栖息之地落脚,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王钰重新为他包扎了伤口,疼得樊虎咬紧牙关,咯咯作响。
王钰慢慢地扶起樊虎,见他身子骨虚弱至极,步行艰难,索性将他背起,跑上斜坡,走进丛林深处。
这座山是座石山,高约百余丈,山上荆棘密布,各色石缝石洞随处可见,倒是很方便藏身,然此非一座孤山,紧邻一片丘陵,延绵数十里,有十几个山头,若藏身其中,恐怕一时万余人都难以搜查到。
王钰担忧樊虎的伤势加重,不敢走得太远,上山数百步后,便找到一个石洞,微微的月光照进石洞,洞内比较干燥,没有蛇虫出没,还有昔日柴火燃烧的灰烬,看得出来此处石洞还曾经有人在次歇脚,大概是进山砍柴的樵夫与出入深山的药农。
王钰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一个隐蔽的栖息之所,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只要熬过了今晚,明日他就有信心活着走出太行山。
他拾来一些干草,扶樊虎躺下,用干草为他盖上,“虎兄,你且稍带歇息,我出去寻些水和吃食来,才能撑过今晚。”
“公子——”
“虎兄,你且宽心,我去去就来。”言讫,王钰遁入黑暗的丛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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