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而出,日落而归,日复一日,王钰在家埋头苦读,母亲秦月则在奔波生计,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直到一个月后,王庄村开始有一则流言流传得沸沸扬扬,在平静的村庄掀起一阵波澜。
而流言的主角自然是王钰的母亲秦月,到处都谣传秦月不守妇道,借着在裁缝铺做活儿的由头,施展了狐媚手段,勾搭上了裁缝铺的东家。
谣言一时间传得愈演愈烈,说得是有板有眼,真假难辨,真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而那裁缝铺的东家前几天曾经送母亲回来,王钰无意间远远地看见过,此人貌似四十来岁,面相和善,倒非歹人。
流言四起之时,王钰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今日在自己叔父的带领下,王氏族人浩浩荡荡地杀上门来,将秦月堵在了前门。
“弟妹,如今村里流言纷纷,传言你不守妇道,与商贾贱民勾搭成奸,败坏了我王氏门风,此事可当真否?”
当先打头的就是自己的叔父,一脸的面目可憎,咄咄逼人问道,
王钰心疼自己的母亲秦月,她珠泪在眼,掩面而泣,欲辩无言,在植根于宗族统治的山村中,这种流言本来就是人云亦云,辩无可辩,解释的话只会越描越黑。
王钰的目光从那些本家族人,远方族人身上掠过,从这些普通的山民却不乏好奇欲的眼中掠过,心神顿时一敛。
她善良,却显得如此的无助,她自爱,自从丈夫死后,为了儿子甘受这份清苦,以她自幼熏陶教化的思想,是怎么多年来忍受着街坊四邻的冷嘲热讽,闲言碎语熬过来的,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丑陋面孔,哪怕她不承认,恐怕也没脸在这个村里立足下去,就是这个纤弱的身子为自己遮风挡雨了数年吗?
而毁坏一个女人的名节往往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置人于死地,这就是阳谋。
王钰不敢想下去了,在这样的封建时代,穷山僻壤之中,宗族的力量往往更大于官府的力量,一旦秦月被诬陷与人通奸,经过宗族德高望重之人与族长商议以后,可以处以浸猪笼的私刑,不身处这样的时代,是感受不到这样的污名是多么大的束缚和世俗压力。
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她再怎么坚强,终究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既然他得到王钰的身体得以重生,那就背负起属于他的命运,开始为她遮风挡雨吧!
“叔父,小侄这厢有礼了,”王钰挺身而出,儒雅地躬身圈揖,不卑不亢,读书人的高傲显露无疑,
王石身为长辈,生生受了这礼,至于其他平辈之人皆是些泥腿子,见读书人向自己行礼,纷纷避让。
“哦,不知钰儿有何高见?”王石眼中掩不住的嘲讽之意,道,
“自然,诸位可否且听在下一言?”王钰拱手一礼,道,
四周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王钰听母亲说过王氏重要族人的事迹,了然于心,知道最大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之人,他都能从他那个堂兄王志眼中看出无限的得意之情,想必就是他唆使一些地痞流氓到处散播不利于母亲的谣言。
“我娘亲秦氏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恪守妇德十余年,乡里皆知。”王钰正气凛然道,
人群中一些相熟的邻居不由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前些日子,在下不幸失足溺水,假死不醒,累害母亲伤心,那时她未逢丧子,尚未有改嫁之意,而今王某侥幸得活,母亲也算儿绕膝前,日后王某学有所成,母亲算是功德圆满,享尽清福,何需要惹下此等丑事,以至名节不保,以在下愚见,定有小人散播谣言,中伤家母,实在是居心莫测。”王钰一席话掷地有声,满堂皆惊。
不过人家王钰到底氏读书人,一席话讲得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使人一时哑口无言,不佩服都不行。
王钰沉吟片刻,环视众人,朗声道:“再者言,依我大汉律例,何曾有过不予寡妇改嫁之理?我等皆是王氏血亲,你等又为何独独何苦对我们孤儿寡母咄咄逼人,苦苦相逼,若传扬出去,对王氏声誉不利,就算闹到官府,也占不到理字吧?”
王钰一番言辞犀利的反驳恰到好处,即便以王钰茂才的身份闹到公堂上,辰阳县令会偏信何人?可谓一目了然。
“正是,正是,钰郎说的有理。”
“是啊!我等贸然前来,倒是此举孟浪了。”
乡民们议论纷纷,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大伙儿都散了吧!王家娘子待会儿还要到县城里做活儿呢!”
王志眼中由得意变成了惊讶到愤怒,自己略施小计,散布流言,撺掇父亲和族人过来,便是想借着人多势众,威逼谋夺堂弟家的祖产,而自己父亲亦可趁势纳那风韵犹存的秦氏为妾,真可谓一石二鸟之计,让人想不到的是,之前不过一个书呆子的堂弟忽然变得言辞如此犀利,三言两语就将他的阴谋识破,当然是气得牙直痒痒。
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只徒留父子俩尴尬地站在那里,王钰目光炯炯地看了二人一眼,“叔父与志兄所图,小侄已然得知,又何须苦苦相逼,我等皆是王氏血亲,相煎何太急?也罢,你们二人暂且回去,过些时日定给叔父一个满意的交代,王氏祖地绝不会旁落他人之手。”
“好,钰儿既出此言,老朽就不再叨扰了,回家之后静待佳音,志儿,我们走。”王石气呼呼地在儿子的搀扶下,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帷幄深深,丝幔飘摇,母子在榻前相对而坐,在王钰的追问下,母亲秦月不得已将去县城做活儿,与东家李文相识相知之事逐一道出,将诸事详述,包括李文对她的仰慕之情也一并说了。
王钰思虑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道:“母亲,感情之事一切随缘,你既与李文有意,孩儿并不反对,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甜长苦短,母亲为了孩儿辛苦了半辈子,晚来之时,孩儿也希望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即便将来孩儿出门游学,算是省下了后顾之忧。”
秦月见儿子如此开明,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钰儿所言当真?”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言。”王钰斩钉截铁地答道,
其实王钰答应此事,一方面希望有个人能够照顾她,并非没有私心,他打听到那李文乃河北人士,将来自己随母亲改嫁,亦要一同北上。
而在他眼中,荆南之地实在太过偏远,而今诸侯争霸的焦点仍然在中原河北之地,那才是天下腹心,自己到了北方,才能更好地打听到关于蟠螭飞羽灵蛇璧的消息,只要找到另一块玉璧,自己就可以告别这草菅人命的乱世,早日回到现代,重新和菁菁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分开。
希望秦月这个善良称职的母亲能够得到善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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