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月过后,经过王钰巧舌如簧的讨价还价,终于和叔父家达成了秘密协议,王石以实际六千钱每亩的价钱收购了侄儿王钰的祖产,然而对外声称乃四千钱一亩,而那间老宅则以万钱的价钱成交,如此一来王钰在此番交易中得到整整数万钱,由于数额庞大,无法搬运,只好用金币兑换。
正可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由于天下大乱,朝廷纲常败坏,眼下的硬通货还是朝廷的铜钱与金币,而金币一向都是朝廷赏赐大臣的,擅自用于交易可是要杀头的。
自当今司空曹操自兖州起家,为弥补粮草军资不足的窘境,设摸金校尉,盗掘不少汉代王陵,随即不少黄金流落民间,自然成为民间百姓交易的筹码之一。
王石虽一下子花费了不少金币,颇为肉疼,然而在这个时代土地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只有家中有存粮,才能真正算得上踏入了豪强地主之流,这才是王石趋之若鹜的主要原因。
好歹眼下了却了一桩心事,王石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侄儿的祖产,幻想着小儿子王志回头是岸的情景,唯一的遗憾就是错失了秦月那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而王钰得到钱财的第一时间,就是瞒着母亲到辰阳城的当铺偷偷将那支银簪给赎了回来,并赠送不少钱财给曾经救过自己的柱子。
更可喜的是秦月与李文的好事将成。
裁缝铺的东家李文本乃河北中山无极县人氏,如今四十余岁,中年丧妻,膝下尚有二子一女,乃河北豪商,家境殷实,今年底来到辰阳城开设分铺,便与官府军方谈下一桩买卖,浆洗缝补军服的买卖。
李文在裁缝铺中偶遇做活儿的秦月,见她容颜俊俏,贤良温婉,顿时起了倾慕之心,并展开了热烈追求,然而却受到了婉拒,皆因秦月自认为她乃寡妇,膝下尚有一子,心中颇有顾虑。
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他的真心感动了上天,一个月来秦月不再冷漠地婉拒自己,李文心中暗喜,二人此时一个丧夫,一个丧妻,郎情妾意,如何不能在一起呢?
经过数月的频频接触,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李文更是给了承诺,愿续娶秦月为继室,带她回河北,而当秦月提出要求带子改嫁的要求,李文考虑了一番随即答应了下来,他家财万贯的,倒是不差钱,而且据说秦月之子王钰乃识文断字的茂才,作为自己的假子,更使得他喜出望外,觉得倍有面子。
建安四年十二月中旬,北方的雪来得较早,纷纷扬扬如絮飘洒,仅一夜潇潇,大地间便已银装素裹。
而一辆宝顶华盖马车在从荆州至河北的官道上缓缓颠簸着,六角雪花晶莹,随风轻潜,浅缭,于无声无息间,落满了车帘,洒白了盖顶。
一眼望去,回首再望雪中渐行渐远的樊城,鳞鳞节节,恰似一层复一层的云朵,朱亭已掩色,凭栏依望,秋去冬来,寒意潇潇。
雪掩官道,仿若铺的一层白锦,车辙撵于其上,浅浅轻响,划落深痕一行北上。
赶牛车的车夫乃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眉宇间流露着忧色,他身着一件麻衣棉袍,头戴兽皮毡帽,雪尘仆仆地赶车,黄牛打着响鼻,喷着浓雾,将宛如画格的雪道踩的坑坑洼洼,忽然一阵风来,卷起落雪如飞絮,扑了车夫满脸,微寒。
四野寂静,唯余轻微落雪声,牛车之内燃着火盆,温暖如春,案几之上芥香缓浮,云雾缭绕,中有一香,最为独特,似寒似暖,由雪色帷幔内蔓延晕开,只需轻轻一闻,即令人心旷神怡。
微微揭开布帘一角,露出一张俊美的容颜,少年身着一身儒袍,头戴竹冠,身披一件羊皮大氅,雪花飘落在他的脸庞上,他脸庞上一双黑眸颇有灵气,直望着前方,唯见天地间惟余莽莽。
南阳飘雪似绒,荆南落雪如絮,映入王钰眼帘的尽是荒凉之景,除了远处风雪覆盖的群山,眼前只剩下无尽的荒凉,荒废的村庄,倒塌的残垣,几棵光秃秃的老树,一群寒鸦在树枝间盘旋,偶尔有几只飞到雪地上,刨开雪层,裸露出几具死尸,那寒鸦啄食着尸体上的腐肉,有那么一只啄住一只眼珠,腾飞而起,飞上树梢上静静吃食。
尽收眼底的尽是一片萧索,再次让王钰体会到乱世中的残酷性,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他迎着风雪,探身向赶车的车夫问道:“李伯,此时已到了何处?”
“回公子的话,我等刚过南阳地界,已经入了汝南,离中山国还早着呢!你在车里好生歇着便是,可切莫冻坏了身子骨,若家主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待不起,”李伯诚惶诚恐地劝慰道,“等到了客栈,歇脚打尖的话,小的再招呼你。”
王钰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李伯,汝南隶属豫州之地,豫州乃中原腹地,何以如此破败?”
李伯苦笑道:“不瞒公子,眼下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混战,天天都在打仗,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我等平头百姓,自曹司空迎奉天子于许县,豫州之地虽暂时无战事,然而汝南之地尚有黄巾贼寇盘踞,其贼首刘龚心狠手辣,黄巾贼所过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难久矣。眼下正值严冬大雪,贼寇亦盘踞山中过冬,北上之路还算安全,故家主才吩咐小的此时护送夫人和公子北上。”
而此时马车之内,秦月乖巧地斜靠在车厢一角,三千青丝落于狐裘,一半荡涤似丝,直直垂直于锦榻,一身狐裘白衣胜雪,将她本就风韵犹存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清丽。
她睡姿极为安静,烟云娥眉微蹙,素手柔荑反抱香肩,脸色有点苍白,小嘴浅浅开阖,好似正在梦呓。
恰在此时,布帘掀开带起一阵寒风雪花,她向来惧冷,冷得直打哆嗦,继而蓦然睁开眼,歪了歪头,揉了揉眼,默默地看着儿子,唤道:“钰儿,我冷!”
王钰放下手中的布帘,回过神来,微笑着拿起身旁的铁杵拨弄一下火盆,里面的火星愈旺,“母亲,可暖和些?”
秦月嘴角弯起来,见儿子王钰一身儒袍,简贵儒雅,英姿勃勃,风姿若标,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一件崭新的儒袍,再配上头上竹冠,俨然一派名士风流。
“为娘无碍,倒是钰儿腹中空空如也,是否进食点干粮?”
“母亲,孩儿并不饿,只是这道路颠簸,长路漫漫,弄得孩儿头昏脑胀,只想好好歇息。”王钰收敛起伤感的神情,将布帘放下,回过头来,对秦月报以微笑,道,
原来此缓缓北上的车队乃秦月母子,秦月在儿子的撮合下,同意改嫁给那李文,而王钰亦决定变卖祖产,随母改嫁,北上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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