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一声锐利长鸣划破彘林上空。随之而来一声闷响,方兴左手边那只野猪轰然倒地。
“咻……咻……咻……”
未等方兴反应过来,又一声锐利长鸣掠耳而过,另一只野猪应声跌翻,四蹄乱蹬几下,亦告呜呼。
电光火石间,两只野猪顷刻丧命,方兴目不暇接,如在梦中。
转身一瞥,这才发现这两只孽畜各被一支长箭射中面门,皆从眼眶而入,后脑穿出,死状可怖。
“乖乖!一箭横贯脑壳,这是何等高超射术?”方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自赞叹,“一来要有锋利异常的箭簇,二来须开得强弓的惊人膂力,三来还得有百步穿杨的精准手法,方可为之。”
方兴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救了,只不过救自己的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
不得而知。
四下望去,天色黑暗,月影婆娑,伸手不见五指,哪又看得清楚?
“咻……咻……咻……”
又一声箭鸣,方兴这回总算听得真切,寻声望去,远处“噗”地一声,老彘王被射中后腿,扑倒在地。
原来,老彘王见大势已去,强忍重伤剧痛,准备溜之大吉,终究没能逃过这一箭之噩。
它毕竟是野猪之王,生猛非凡,虽是中箭垂危,仍旧不甘束手就擒。“蹭”地如箭离弦,一瘸一拐,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家村里日常狩猎场景,方兴早已司空见惯,但如今日这般、三只硕大凶残的野猪转瞬二死一伤,这样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大呼过瘾。
从凡间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
过去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一切,峰回路转、跌宕起伏,个中滋味,只有方兴自己才能体味。
再听不到野猪的粗喘,尘归尘、土归土,彘林瞬间万籁俱寂,静得可怕。
呆了半晌,方兴恢复些许知觉,但他宁愿继续麻木下去,因为一阵剧烈的胃部痉挛随之袭来——
野猪死时狰狞的神态、腥臭难当的鲜血、血肉模糊的尸身,好似一场盛大的恐怖展览。
方兴止不住干呕,可如今腹中空空,又能呕出什么来?
闹腾了好一阵,方兴这才用余光瞥见一个人影。
月光微弱,看那身形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虽高大魁梧,但头后已白发苍苍。
老者半蹲在地,掏出一把锋利的青铜匕首,熟练划开野猪尸体,用脚踹住野猪的首级,奋力一拔,把长箭从野猪的脑壳中拔出,溅起一片血浆,夹杂着零碎的脑髓。
腥气袭来,熏得方兴又是一阵恶心。
紧接着,老者把依次取出的长箭放下,用匕首在野猪尸首上下翻飞,庖丁解牛般,切下方方正正的肉块,甩了甩血,装到兽皮囊中。
“这便是救命恩人罢!”
方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者跟前,一躬到地,再深施一礼,道:“晚辈见过恩公,拜谢救命之恩!”
老者并没有理会,只顾低头,擦拭那两支满是鲜血的长箭。
方兴好奇心起,瞥了一眼——那箭身足有四、五尺长,箭簇为石制,却被打磨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血槽。
方兴听父亲说过,如此血槽是为放血之用,能让中箭者快速失血,怪不得那两只彪悍魁梧的野猪竟在中箭后顷刻丧命。
看了一眼,方兴已是心惊肉跳,想问这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再次作揖行礼道:“老人家大恩难报,晚辈方兴感激不尽!”
这时,老者似乎才注意到方兴的存在,慢慢抬起头来。
趁着月光,方兴和对方打了个照面——那是一张写满沧桑的坚毅脸庞,鬓发如霜,目光如炬。
再一打量:兽毛毡帽,兽皮衣裳,散乱的头发。
刹那间,方兴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刚才经历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快速放映——赤狄鬼祟斥候、彘林里的陷阱、赤狄人才会用的哨箭……
方兴瞪大眼睛,惊恐万分:“你……你是赤狄人?”
“谁?”
那老者闻言,突然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取出硬弓,抄起长箭,把弓弦拉得满月一般。
“咻……”
利箭呼啸离弦,朝着方兴便来。
“这老叟连我也杀?”方兴大惊失色,可老者动作何等迅速,长箭早擦方兴耳边飞过。
“啊”地一声,似乎身后有人中箭倒地。也就一秒之隔,那老者又出一箭。
箭身划过空气,发出尖锐而刺耳的长鸣,方兴身后又有一人应声倒地。
完成二连击后,老者这才起身,拍拍身上尘土,脸上露出得意微笑。
方兴连忙转身观瞧,就在自己身后、离野猪尸体不远处,多了两具死尸。
走近一看,正是刚才不见踪影的两个赤狄斥候。他们同样被射中头颅,死不瞑目,临死前还保留弯弓搭箭的姿势。
方兴不禁后怕,倘若老者迟上半刻,自己便会被这两个斥候的弓矢射个透心凉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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