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晚上，中年人他们并没有从胡浩益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胡浩益被人带到一间屋子里关了起来。“我看他说的话倒像是真的，不像是假的。”胡浩益被带走后，右边的那个青年学生开口说到。“小陈同志，这些特务、反革命分子都是很狡猾的，不要被他们所说的事情表明假象所迷惑了，他们早就想好了对付我们的招数了。”中年人若有其事地教训着青年学生小陈。“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反革命分子，他刚才也说了有人是可以证明的。”小陈还是继续争辩着。“小陈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啊！”中年人严厉地说。“我觉得他说的那个倪克林说不定是和他串通好的，说不定也是个反革命分子。”左边的青年学生在没有任何证据武断地推想着，“我们要是能揪出革命队伍中这么大的两个害群之马，我们也算是大功一件，小陈，对这些顽固的反革命分子你可不能心慈手软，伟大领袖指导我们，即使把这场清理走资派、反革命分子的斗争扩大化，也要尽最大努力保证革命队伍的纯洁。”“小郑说的对啊，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了的。”中年人拍了拍小陈的肩膀，“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吧。”

从昨晚到第二天下午，胡浩益没有吃上一口饭，原本身上衣服就少，屋子里又没有阳光，他只能蜷缩在房间里的一角，用力地抱着胳膊，希望能留住身体的余温。下午两三点，中年人带着小陈、小郑又过来审问胡浩益。胡浩益被折腾了一宿多，精神状态明显差了很多，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轻轻跺着脚。

“三几年，是不是倪克林安排你下得山？四九年你们是不是觉得国民党快撑不下去了，又密谋投降，好潜伏下来？”小郑开门见山地说。胡浩益听到这个先是惊愕，刚才不停地跺着脚也停了下来，人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然后一股悲凉愤怒从心底窜出，他嘴巴哆哆嗦嗦地说到：“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诬陷！”“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中年人眼露凶光，阴冷地说。“你们要我交代什么？！你们这是没有证据地赤裸裸地诬陷！”胡浩益有点激动，他浑身发着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气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不要和人民为敌！”中年人用手指敲着桌子说到，“你三几年叛逃后为什么会在国民党军队步步高升？为什么你下山后山上的队伍就遭到了敌人的包围？这些都是事实！”

胡浩益又变得沉默了，他颓废地往后靠在椅子上，双臂有气无力摊放着，这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用刀割着，他内心在嘲笑着命运不停地捉弄着自己。他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这段时间他看到了也听说了许多这样的事，自从这群人闯进他的家里，他就意识到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胡乱诬陷。他出卖过一次同志，如果算上四九年的投降，已经是两次出卖了自己人。

小郑变得焦躁起来，他拿起手边的搪瓷缸咕咚咕咚地猛喝了几口水，他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原本可以迅速立功的机会却碰到了一块石头，就像喝完水之后，突然发现水杯中有只溺死的苍蝇。他用力敲着桌子，每一次拍桌子的响声，都让胡浩益心中感到惊悸。“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劝你早点交代，免得吃更多的苦头！”小郑带着凶狠的劲说到。

胡浩益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这些年，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却又动荡了起来，就像是经历过地震后，本来以为安全了，没有想到又发生了更大的余震。他脑海里不断闪回着过去发生的片段，美好的、快乐的、痛苦的、灰暗的，像五味杂陈的酱料，一起涌了过来。突然，他有了中超脱的淡然，冷冷地笑着。

“疯了！疯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中年人愤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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