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益被关了起来，革委会的人每天只给他一两碗的白粥，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身体虚弱了很多，地面又冷又湿，他开始了咳嗽，一开始只是三两声，后来越发咳得厉害。每当他想要昏昏地睡过去的时候，就有人把他带出去进行盘问，这种精神的、身体的折磨让他身形变得虚脱。年轻的时候，他害怕，害怕失去生命，害怕失去亲人，经历了这么多，现在反而变得洒脱了，他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和想法，可他不愿意屈服，更不愿意去诬陷出卖自己的老同学。他就这么僵持地熬着，他还再希望，盼望有人会知道自己被诬陷的遭遇，辩解自己的冤屈。想到这，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老顽固，软硬不吃，真的是冥顽不灵！”中年人一手叉着腰，一手重重地把手中的材料砸在了桌子上。“主任，你先不要着急，要不这样......”小郑在中年人的耳朵旁轻声耳语着。

“我要向上级反应！我要向上级反应！”胡浩益用手锤着门，他像是落水就要被淹死的人，突然看到了希望。“吵什么吵！”门被打开后，中年人和小郑走了进来。“我要向上级反应，我的情况上级是知道的。”胡浩益近乎有点哀求，他抓着中年人的裤腿，中年人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踢开。“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如实向上反应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抱有幻想和侥幸心里，你这样只会牵连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和女儿！”中年人冷淡地说。“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你的反革命行径，你的妻子和你生活这么多年，肯定清楚你的事情，他就是你的同谋！你女儿也是小反革命分子！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小郑补充着。

“你们......你们......”胡浩益刚燃起的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灭了，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绝望，“你们想要怎么样？她们是无辜的。”胡浩益边说着边抱紧了中年人，中年人极其不耐烦地在他脸上踢了一脚，血从他的嘴巴里流了出来，可能是血腥味刺激了胡浩益，他不停地剧烈地咳嗽着。“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郑在胡浩益身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啐了一口吐沫，“给你一点思考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仅有的一点从门里透露进来的光线也被截断了，胡浩益有气无力地躺着，一口气如同游丝一般，微微地喘息着。黑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饥饿、寒冷，让他在死亡的边缘无力地挣扎，而中年人的话，无异于让本来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他，又被狠狠地开了一枪，不管死活、不问尊严地肆意妄为地开了一枪。他想过死，就这样解脱，但他害怕，害怕死去，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特别是他的女儿，还只有几岁，他的脑袋断断续续地片段式地想着，刚才脸上被踢了一脚，现在有点火辣辣地疼。血从他嘴角又流了出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承认，我举报。”胡浩益用尽他所剩的所有力气，敲着门，他希冀通过这样，这些人能够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家人，即使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地没有尊严地活着，他也希望这样活下去，因为他太害怕。

中年人和小郑、小陈一起很快给胡浩益做了一份笔录，胡浩益在这份笔录上签了字。“你们刚才答应我不要牵连我的妻子和女儿，希望你们说到做到。”胡浩益签完字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一下对方。“你要是早承认，何必吃这么多苦头。”小郑仿佛没有听到胡浩益说的话，看胡浩益终于签完字后，他有种满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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