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僧辩见了斥候行参军尉迟连樯,不知从江陵带回的王命是吉是凶,忙将那一纸废话推到他面前,说:“你看看,这也不过是侯景的杂种伎俩,”
“管他么伎俩呢?咱只管开门迎客,关门打狗,他想让咱的守城将士解甲投戈,好哇,打开东城门,看看他们敢进来几个?一切顺着他的心思来,大将军岂不是省时省力又省心?”尉迟连樯说完,忙从一个军士手中接过了羊皮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斥候参军晁志川亦是刚刚回到大将军帐中,见尉迟连樯渴得不行,忙问:“江陵城中可有紧急王命?”王僧辩盯着尉迟连樯,并不催他,晁志川说:“我断定,东城门外,不过是一小股残贼,以侯景之精明,他自能料到湘东大王必定直取江州,岂能在郢州城里过度纠缠,我猜得可对?”
尉迟连樯喝子水吃了两口干粮,说:“大将军之议,湘东大王否了,那个任约也不赞成萧刺史回来上任,大王殿下说,请大将军便宜行事,怎么顺手怎么来,大将军觉得谁是妥贴之人,就让谁在此任郢州刺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更何况这纷乱之际,何必事事禀报?”
王僧辩心中暗暗放松,轻轻地出匀了一口气,说:“殿下英明,要说呢,南平嗣王之治军为政之能,殿下心中再清楚不过,我等前线将士略表心迹,也不过是对宗室嗣王以示尊重,殿下果然看透了我等心思。”
“嗨嗨,大将军此言差矣,若是我在大将军身边,连这个建议都不必有。”斥候参军晁志川走到“郢州城防图”跟前,指了城北水域,道:“侯瘸子的嫡系部曲,皆自水路北上,陆续遁入长江,正向江州城南集结,留在郢州城外的,差不多都是萧恪旧部。如今不服气咱们管辖,无非是觉得前途茫茫,毫无归属感,想来这些人也是糊涂,萧恪又能给你个屁前途?”
“既然如此,大将军倒不如连夜进城,当着郢州旧僚佐的面,宣布王诏,任命一个郢州刺史。”尉迟连樯说完,拿过那一纸太子诏书,凑在灯下细细地察看一番,道:“他们能造假,咱们就不能?湘东大王有言在先,大将军定了谁,就等同于大王之命,至于那些个不服气的傻人,嘿嘿,军中之人自有办法。”
晁志川点头,说:“我两个跟了大将军进城,再带五百甲士护卫,将那刺史府衙中的僚佐斩尽杀绝,又有谁知?”王僧辩点头,道:“乱杀人自是不妥,遵王命,便宜行事尚可。至于这郢州刺史嘛,我看,陆法和就是妥当人选。至于杀人手段嘛,他自是轻车熟路。”
主意已定,大将军王僧辩歇息到次日寅时三刻,即带了晁志川与尉迟连樯,又命刺奸都督杜裕铭派了中军校尉邱钢率五百甲士随行。自望荆门入城,沿临江南道直行,穿过咸宁坊,左拐入文庙前街,继续东行至国子监博士坊。
陆法和的将军大帐即设在此,选中此地亦因为国子监在一片湖水中,杉木圈起的围栅栏高达四丈,人员往来需乘船,查验苛繁,以防不测。
王僧辩下马,上船,直至登岛,心中愈是觉得这郢州刺史非陆法和莫属。离陆法和的将军大帐尚有一箭之地时,但见陆法和带了一众将士军卒迎了上来,行军礼,道:“大将军来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陆法和在前引路,王僧辩进了大帐,众人站定,王僧辩环顾左右,问:“郢州府衙六口以上官员可都来齐了?”陆法和叹气道:“唯主簿孙伯翔未到。”
州府主簿,相当于后世之市一级政府之办公厅秘书长。王僧辩笑道:“可知这人的来历?难不成是侯景的铁杆儿弟兄?若真是那般,早早地放他出城去,省得他在这里三心二意。”
陆法和说:“据我所察,此人,名飞,字伯翔,曾为东宫舍人,太清元年转隶郢州刺史府主簿。”
“哦,要这么说,我就明白啦。”王僧辩慨然长叹道:“道理就在此中,他自诩是曾在太子跟前奉承过的人,如今圣上自是他的万世不倒之靠山,你一个来路不明的草莽将军,岂能入他的法眼呢?”
“哦?”陆法和愣了一下,忙笑道:“有理,有理!”
“诸位节下!”王僧辩提高了嗓门,道:“我王君实在这个时辰前来陆将军营中,只有一件事,宣读湘东大王诏令!”话音刚落,帐中众人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王僧辩说:“大王诏令,陆法和任郢州刺史,违命者,先斩不奏。”
稍有停顿,帐中众人方齐声道:“遵命!”王僧辩命众人免礼平身,又吩咐道:“陆刺史上任先办头一桩,派人去把孙主簿请来吧,我倒要见识见识,在湘东大王的诏令面前,还有哪一个觉得自家脑壳儿比腰粗。”陆法和正要说话,就听见帐外有军士高喊:“请孙主簿止步,大将军在帐中宣读王诏,非令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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