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瑞说:“事不能这么看!我不造反,你能保证别人不造反?我要不反,跟那百十个死在望雍门上的侍卫可有两样?你活,你也得让别人活,这年头,谁有活下去,凭的是运气,可还得自己去争取,我为了活命,算计你一下,可有错?”
如此三人,可算得狗咬狗?王顸倚靠在破奴舰的甲板上,听着三人斗嘴,心中感触良多,这年头,谁有活下去,凭的是运气,可还得自己去争取,这话没错!谁知道谁能活到明天早上出太阳?今日清晨起床之时,水军大都督任约可有想到,他竟被反绑着双手弄到这船上来?
“过去这些年,好歹我也是常胜将军,没想到跌倒在你小子手里!”任约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似是不想再看见邓瑞,也不想再看见宋子仙,却一眼看见了江北岸急驶而来的蒙冲小舰。任约片刻间伸长了脖子,脸色大变,忙提醒庄瑞霖说:“前方有小舰,是你们自己人吧?你这个参军,若论起来,官儿也不大,可是,千万莫大意,万一是来劫营的呢!搞不好就是身败名裂呀!”
破奴舰上,军候毛山虎和弩机手们顿时打起了精神,纷纷端起了角弓弩,装上了箭矢。庄瑞霖说:“莫要紧张,大都督刚上船之时,我派人向江北大营打旗语,算是向大将军营中报信,如今肯定是大将军派人传令来了!”
北来船只渐行渐近,蒙冲小舰的后面还有一艘没突舰。庄瑞霖细细地看了,心中仍是不解,感叹道:“大将军会是派了谁来?乘不得蒙冲小舰么,还要摆这个谱儿?”
待到两船汇合,看清了没突舰首站立之人乃是大将军王僧辩,庄瑞霖顿时紧张起来,对任约说道:“竟然是大将军亲自前来迎接你们,哎呀呀,这可怎么了得?”
没突舰及时转舵,两船并肩向北而行,大将军王僧辩与随从人等跃上破奴舰,庄瑞霖忙上前施礼,王僧辩道:“你们船上旗语只是说,活捉了领兵将军,我即百思不解会是哪一个?唉唉,没想到你们一群后生,妥妥地活捉住一条大鱼!”说着,王僧辩凑到近前看看坐在甲板上的任约,说:“水军大都督,手下还有多少人?”
“咱们也是老相识啦,实不相瞒,城里城外不足八千人!”任约仰着脸,笑得极勉强。所谓老相识,也是因为前年十月即太清二年十月初三,王僧辩兵败被擒,曾被侯景收归麾下,算是与任约同帐听令两月有余。王僧辩道:“区区八千人,可抵得过我五万大军?”
“你攻得下郢州城,可攻得下江州城?要知道,攻守之间,以一当十,大丞相焉能与我这般轻而易举地上当?”任约说完,重重地低下了头。王僧辩一眼瞥见囚笼中的宋子仙,十分惊讶,问:“你?还活着?”
“呵呵,若不是我活着,令郎与一众人等如何捉得了任大都督?唉唉,这一回,大将军你在萧世诚面前可是坐稳了第一把交椅。连捉侯景两员大将,这是何等风光之事?”宋子仙一边说一边喝酒吃肉,好不自在。任约忙问:“大将军的令郎是哪一个?让我见识见识!”
没人理会这一茬儿,王僧辩抬手拍拍柏木囚笼,对宋子仙说:“本想杀了你,既然有功于我,眼下我改变主意,将你与任大都督,一同送往江陵,杀剐存留,那就由不得我啦,得看你们入不入得湘东大王……”
余下的话,王僧辩咽了回去,王顸看见水军大都督任约竟然悄悄地莞尔一笑,他在笑什么?哦,王顸顿时明白,父王本想说得看你们入不入得湘东大王的法眼,但舅爷萧世诚独存一目,历来忌讳众人在他面前说到与眼相关之词。此中蹊跷,想必这二人都应该知道。
“庄参军,你还得劳苦一趟!”王僧辩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待会靠岸,你们用些茶饭,我为你们备齐三百棹手,轮班挥棹前进,连夜赶往江陵,将这二人交由大王手中,越快越好。另外,左军校尉彭安城率一千军士,驾两艘,专程护送你这破奴舰,至于身边之人嘛,你来定好啦!”
“送我去江陵做什么?求大将军开恩,给我一刀,让我死了才痛快!”宋子仙甩手摔碎了喝空的酒坛,扑倒在柏木囚笼中,哭泣道:“此前我也是跨鞍对阵威风八面之人物,如今被你们囚在这笼中如猢猴一般,颜面失尽,纵然活着,却无尊严可言,再一路辗转到江陵去,与其遭尽磨难仍是一死,倒不如早死早安生。”
任约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看你这个熊包软蛋之态,可还有一点当面的霸气?当年你可是连砍十人首级都不心慌气短之人,怎么?一说送你到萧世诚手中,你就吓得这般要死要活屁滚尿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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