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2) 酉阳风波(1 / 2)三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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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上分水岭的驿道,一向以山高路险著称,绝顶处仿佛凌空,不但高,温度也是远远低于山下。背阴处的密林间,此时仍旧白雪皑皑,寒气逼人,人若经过时,体制较弱之人往往由于内热外寒,生出些莫名的病痛来,那些走南北的商人,挑担子的脚夫,每每走到此处,都说自己是拿命来换生活。

除了高和冷外,这路的险峻和陡峭崎岖,实在难以形容,反正行人走到高处往下看时,胆小的人往往都会被吓到腿软脚麻,不小心滑落山下的更是不在少数。一个人即便是空着双手,走到此处往往也是头晕眼花,寸步难行,那些负重的人或着牲畜,则更是危险。

有经验的人,不会给骡子和马太大负担,以防它们失了前蹄摔死,更会对自己倍加小心。但即便是再小心,也总有一些人将性命断送在此,强盗土匪黑店是一方面,道路险峻是一方面,见财起意的歹人也是一方面。最终,那些没能走出去的人,都是这条路把恶名背了,久而久之,此路的凶险大名就越来越强。

所以后来这一路上,沿途被那些善士多修了些庙寺亭台,供人遮蔽风霜雪雨,在峭壁上,还刻画上了一些警世名言,劝人向善,这种种善行,都是想化解几分煞气,以伸张正气。

郑天乘和顾仁离开了方家庄后,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一路疾驰,夜间也仅仅是歇上半个晚上就摸黑起来赶路,二人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爬到山顶,然后徐徐的往南坡而行。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就觉的天气骤暖,林间已无积雪,放眼望去全是青翠之色,两耳之畔尽闻鸟兽之声。二人继续往前,又走了整整三日,只觉已经走出了重山,来到一条大江面前,二人都道,是汉水了。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汉水边草长莺飞,一派江南风光。二人不走官道,捡小路来到一个渡口,见河水边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上有个老汉,戴一顶斗笠,面色焦黑,看样子是以摆渡打鱼为生。

二人求渡,老汉收了一文钱将二人摆渡到对岸,二人又往前走了几里路,渐渐的又是连绵的群山。二人择了往蜀中的道路,又是一连几日,依旧跋涉前行。这日中午,二人正在赶路间,远远的看见远处山下似乎有座小城,二人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了几里路,站在山坡上俯瞰到了全貌:只见群山之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大片空地,两条河流正好交汇在此,那三面环水的地方,筑起了一座小小的城池。那城不大,有四个城门,城中间还有个小小的钟鼓楼,周围的群山直插云霄,山势雄伟,和这座小城相映成趣,二人都道,真是个好地方!

二人下了山,一直走到小城北门,见城墙上赫然写着酉阳二字,几十个兵丁守在门口,看城头的大旗,此处已经是益州王傀翔的旗号。二人随农人一起入城,从北门进,往南门而去,一路上街道两边商铺很多,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直至出了南门,二人看见前方河边有座简易的饭馆,房檐下伸出来一个大大的酒字随风飘扬,虽然看起来装饰平平,但客人不少,此刻二人困乏之极,打算在此吃完饭后停歇一日,于是双双站定走了进去。

二人刚刚进店,只见店内一个老汉道:“客官,买饼还是要打酒?”

二人见这老汉一脸和蔼,就问:“都有什么饼,什么酒?”老汉哈哈而笑的走过来,招呼二人坐下说:“饼是那烤胡饼,酒是我自家去年秋天上山采了这山上的黄花野菊,再加了几味药材酿的。”

二人也依旁边其他桌上的一样,叫了两碗热酒,七八个饼,待酒端上来后,二人各自喝上一口,都称赞道好酒!

原来这店里边,那老汉和一个老太专门打饼来卖,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应该是老汉的小女,专门给客人沽酒,郑天乘看了看店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像似有那不买饼的,也要叫一碗酒来喝。郑天乘把一碗酒喝完,不禁感叹:“群山环绕,遗落世事,黄花美酒,乐哉悠哉,此时即便是左泰冲的三都尚在,也比不上这里。”顾仁大笑,当下二人又叫了两碗酒。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龟背鹤颈,穿的极其简朴,腰间挂个葫芦,背上背了个用布缠住的宝剑,彬彬有礼的走到桌旁揖手问道:“二位道友,你们的酒喝不完吗?喝不完的话我可以代劳。”二人还没回话,那卖酒老汉急忙赶来,伸手拉过那人道:“马道长,你且去那边坐,我再赊一碗酒给你,你别再叨扰到客人。”说完拉着那人走到远远的一边坐下。老汉又转回来道:“此人神神叨叨的,但是心地不坏,还望两位见谅。”顾仁见状,向郑天乘使了一个眼色。

郑天乘回话:“不妨事,我见这位道长有趣的很,还望老伯引他过来。”老汉憨笑道:“别人都说他是个憨子,你要他过来做甚?”

顾仁也笑道:“老伯不妨就按照我这位兄弟的意思,邀那道长过来,他差你多少酒钱,我们一起帮他付了。”老汉见状,走到哪人面前,说了句:“哪两位客人邀你过去。”只见那道长起身,微笑着走了过来。

郑天乘问道:“我见道长气度不凡,又是在这灵山宝地之间,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那道长说道:“鄙人姓马,你想怎么叫都行。”

“敢问马道长从何处而来?”

“从那很远的地方而来!”

“马道长在此做什么?”

“准备成仙!”

郑天乘笑道:“何时可以成仙?”

马道长回答:“随时可以。”

马道长刚刚说到可以两个字时,那老汉领着少女正往桌上端来了一碗热酒,听见他又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二人都忍不住笑了一笑。郑天乘道:“烦请算一算这位道长一共欠了多少酒钱,我们今天一并付了。”

顾仁又对马道长说道:“今天我们请道长喝酒。”

马道长听了,哈哈大笑,说了一句多谢二位后拿起碗来就大喝一口,喝完又瞪着面前的烤胡饼。

郑天乘道:“请道长再吃胡饼充饥。”那马道长听了,又哈哈大笑,也不客气,拿起来一个就开始大嚼。

那店里的老汉来到身边,说:“二位客官,你们真的想为马道长结了欠账么?”

郑天乘道:“正是。”

老汉说:“既然如此,我刚刚算了一下,马道长欠我十三个饼,十四碗酒,一共一百零九个铜钱,我就收一百个铜钱,只当也送他一碗酒一个饼。”

郑天乘笑道:“老伯无需破费,就按照一百零九文。”老汉听了,再三推辞不过也就只得算了。

马道长吃完饼,喝完酒,打了一个饱嗝,叫了一声痛快!

旁边老汉道:“老夫愚昧,敢问马道长,我见你也时常画符念咒,写字读书,不像是那种没有才学的人,你何不在这酉阳择一个妙处,修几间房舍,广招子弟信众,不也比现在强,非得要赊我的饼才能过活?”

马道长呵呵大笑,然后又板着脸道:“你这老汉,还真愚昧,你不见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尽占了风水宝地,不做功德,只管沽名钓誉,骗人钱财,我岂是那种人!”

老汉听了,也不生气,哈哈笑道:“那我前些日子,想让你教我那孙子识字念书,每个月也供你食宿,还另外送你两坛酒,你为何也是不答应?”

马道长大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出价太低,还有你那孙子,也没有太大福德。”

老汉也笑道:“那怎么样才算是有大的福德?”

马道长砸了砸嘴,说:“大福德者,有如你这般日日打饼卖酒,我不去教他就是他的大福德。”

老汉见他又胡言乱语,自己也说不过他,笑了笑回头说:“兰香,再给道长温一碗酒来。”马道长听到,大笑两声,道了声多谢。

马道长说道:“两位道友,我见你们行色匆匆,似乎路途还遥远,本不愿意叨扰你们,但是今日吃了你们的饼,喝了你们的酒,贫道别无他长,倒善于相字,要不你们找我测一个字,我来说道说道,也聊表我的心意。”

顾仁笑道:“如此就有劳道长了。”说完回头,与郑天乘商量,让郑天乘写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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