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长安城正南的永定门下,行人并不多,进进出出的多是一些为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
忽然之间,阵阵马蹄声传来,几骑快马从城内方向疾驰而至,快马来到城门口后,马上之人并未下马,只是对着城门守备大喊:“太守有令,今日暂且关闭城门,如需出城,必须要有太守亲自手谕!”
几个老兵闻讯,立刻往城门外奔去,去喊那城外守备,城门口的行人闻言,则是急急忙忙往内外奔跑,那些来不及的,都被挡在城门两侧。
马上的传令兵问:“今日早间,可有走出可疑之人?”
一个老兵回答:“全是昔日里见过的,多是城内买卖之人。”骑兵听完转身而去。
实际上郑天乘和顾仁早在闭门之前已经出了城,那庞鸠桑被点中了穴位后,口不能言,手脚麻木,躺在地上只等了几个时辰后,才能缓缓动弹。待这个时候,二人就在早上城门刚刚开时,躲在李老六去购粮的车里,混出城来。
直等到车子离开长安有了一定的距离后,二人才从车内跳下,作别了李老六,依旧捡人迹稀少处,往西而行。
却说在邺城的陈璒,自那日见了东华楼李玉屏后,一时间心绪难平,对她难以忘怀,这日刚刚起床,陈璒接到了家中来信,一看是妹子丽璎的,他忐忑万千,拿起来就读。
这封信上,已经少了上一封的那种责备之情,通篇多是陈丽璎自己的感春伤秋之怀,陈璒读罢,令他实在伤感。家妹的言辞凄婉,对自己的哀诉实则就是一种寄托而已,他知道丽璎牵挂天乘,只是天意难违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的感叹造化弄人,陈璒想要回信安慰,拿起笔却写不出一句话来。
陈璒的心中扭扭捏捏,一个上午都没写出几个字,心里颇感烦躁,此时下人传报,任义求见。
只见任义今日换了一身新的行头,见面揖手道:“公子,在下听闻,东华楼那玉屏前些年与母亲失散,这两年来,日思夜想自己的母亲,用神过度,坊间传言道,那玉屏曾经私下说过,谁能找到她的母亲,她愿意重酬感谢。”
陈璒听了,忽然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也是个容貌秀丽的人,不仅感叹道:“越是红颜情深之人,越是命薄啊!”
任义接话道:“小人走南闯北,见过许多痴男怨女,都是做不到一个放下,所以大多都误了终身,这叫那个什么贪来的。”
陈璒微笑道:“我倒是没看出,任义你倒有这一番认识。”
任义嘿嘿笑道:“公子当我胡说罢了。”
陈璒心里当下有点明了,拿起笔,给妹子写了回信。
写完之后,那任义还是没有走的意思,陈璒看着任义道:“还有何事?”
任义道:“小人昨日晚间偶尔得知玉屏的母亲两年前去到了南阳,今日特来告诉公子。”
陈璒点头应许。
任义嘻嘻笑道:“小人不知前几日公子和那玉屏姑娘见面聊过什么,小人更是不能问,只是昨日得到这个消息后觉得还是告诉公子为好,别无他心。”
陈璒道:“那玉屏国色天香,异于常人,我见上一面觉得已是逾越了,当今中土丧乱,妻离子散的人家不计其数,你这消息我知道了又有何妨。”
任义呵呵一笑道:“公子多虑了,小人也就是随口说说,本想着公子可能还会去见那玉屏,你若告诉一些她的事情,倒是也尽一点朋友之情。”
陈璒忽然又想到了妹子丽璎,思念何尝不是人生的大苦呢,当下他道:“既如此,我书信一封,烦你传给那玉屏。”
陈璒随即提笔,寥寥数字,一挥而就,只在末尾写到:“吾近日听闻,令堂今在南阳,谦以告知。”
任义拿信后匆匆而去,她找到李彩鸯,央让她去求了东华楼一个熟悉的侍女,托她将信传给玉屏。
是夜,东华楼内。
青灯之下,美女刚刚从锦被中爬起,此时她浓醉才消,全身娇柔无力,尽显媚态,犹如出水的芙蓉。两个侍女见了,也对她的美赞叹不已,看着美女身上衣服单薄,两人急忙拿了一件华丽的丝帛狐裘给美人披上,今夜下起了春雨,屋内有阵阵寒意。
下人们送来热茶,热汤,热饭,玉屏随便吃过,往案前坐下,捧起一本书细细来看。此时屋外斜风细雨,乌黑一片,屋内清静,明烛如昼,李玉屏只觉得百般寂寥,头晕眼花,书是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遂合上书,望着地上的人影发呆。
一个侍女,见此刻四下无其他人,轻轻过来道:“小姐,有陈公子的书信一封。”玉屏见此人面生,并不回她话,只是用眼睛瞧了她一眼,那侍女随即将一封信递上,道:“奴婢彩霞告退。”
玉屏取出信,倒也觉得字迹秀美,只见信中写道:“不才陈璒恭呈影怜,感春伤秋,霖霖白首,四时不定,以何自忧。吾近日听闻,令堂今在南阳,谦以告之。”
玉屏读罢,心中大惊,思索片刻,将来信焚掉,提笔一挥而就,用个纸封好,叫声:“彩霞。”
一个侍女应声而来,玉屏将信递给她道:“把这个给来人,烦他回了那陈公子。”侍女双手接过答应而去。
李玉屏只觉得身体不适,全身焦躁,午间嵇大人拼命的敬酒,她不免多喝了几杯,下午回到后就睡,虽然是解了酒力,但如今觉得身体不适。她起身推开中窗,只觉一阵冷风冷雨飘了进来,吹到自己的狐裘之上,她伸手去接雨滴,只觉得颗颗雨滴如冰露一样清凉。她看着水珠从手中滑落,尽然傻笑了一下,远处树影摇动,她悲从中来。
一个老妈子看到站在窗口的李玉屏,快步上前伸手来拉她的手,大叫一声,好烫!遂立刻合了窗户拉着李玉屏来到灯下,几个侍女下人也急急的过来,老妈子用手碰了碰李玉屏额头,叫了声:“不得了啦,已经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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