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们没把书生一刀杀了的目的,连日逃窜不见荤腥,几个平日里好勇斗狠的匪人早就受够了,本以为能绑个有钱人,那想到绑来个穷书生。
不过在他们眼里,能读书的多半都是富家子弟,身上没钱家里也是有钱的。
李夏听的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他咬牙挺直身子,怒道:“我家徒四壁,只有老母在世,你们要杀便杀,休要辱我!”
家中只有一位年迈老母,书生怎会把住址告诉几个凶神恶煞的匪人。
光头汉子‘呵’了一声,冷笑道:“还挺有骨气,看你骑马背着大箱子,还以为是个肥羊,没想到也是个口袋里没几根毛的穷光蛋。背着这么大个箱子,装一堆废纸有什么用?拿来烧火老子都嫌弃”
说着,被称作和尚的汉子,从倒在地上的书箱里,拿出几本书来,扔进面前的篝火里,火势顿时旺了几分。
书籍都很陈旧,却干净整齐,想来平日里没少翻阅,被这书生很重视。
“贼子尔敢!”书生李夏看到这一幕,顿时面无血色,随后满面怒容咬牙切齿,从地上努力爬了起来,他被反绑这双手,竟然怒极之下用头朝那光头大汉撞了过去。
光头汉子也是莫名其妙,命都在老子手上还敢为几本破书冲撞老子。顿时怒从心起:“他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给你身上开到口子,你他妈当老子逗你玩啊!”
书生毕竟体弱,那光头汉子只是反手一钳,便抓住书生的胳膊将其摔在地上,从旁边拿起朴刀,抬手便朝书生腿上砍去。
“住手!!”
一道大喝传来,石头后的赵闲看到此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几人闻声大愕,同时从地上弹起来,抓起身边兵器,谨慎的望向巨石后面冒出的不速之客。
若是这时候被官兵包了饺子,那可就插翅难飞了。
待看清来者只有一人,也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没什么威胁,三人松了口气,心中谨慎顿时消散。
络腮胡子把朴刀扛在肩上,呸了一声:“他妈的,你这厮从哪里冒出来的,吓小爷一跳!”
上下打量,见来人虽然做书生打扮,却衣着贵气,身上衣物做工精细用料上乘,像是个富家公子,顿时眼中流出几模异彩。
竟还有自己往火坑里跳的肥羊!难道兄弟几个转运了?
赵闲脸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是有些紧张,毕竟自小身在富贵之家,没有和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打过交道,有两个小蟊贼也是被护院收拾了,那轮得到他这赵家大公子提刀砍人。
赵闲知道紧张只会坏事,强自镇定时刻警戒三人动作。抬手抱拳,客客气气的开口:“打扰几位英雄清修还望见谅,在下赵闲,是这位兄弟的朋友,李兄有冒犯各位的地方,我带他给各位陪个不是。”
赵闲知道自己拳脚功夫有几斤几两,能谈谈是最好。
书生有一面之缘的赵闲突然从石头后面蹦出来,满脸焦急道:“赵公子,您能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但这几人绝非善类,你快跑,莫要为我丢了性命...”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那光头汉子踢了一脚,发出一声惨呼。
光头汉子眼神阴森,盯着赵闲上下打量,看着赵闲反持在身后的长刀,冷笑道:“赔不是?怎么个赔法?”
赵闲笑了笑,右手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包着一块碎银子丢了过去:“这是朝廷的官票,在各大钱庄都能兑成一千两现银,足够几位英雄两三年内吃喝不愁。李兄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年颇为不易,望几位英雄放他一马。”
千文为一两,一千两是个大数目,足够寻常人家节俭生活半辈子,即便是赵闲也很少用得到,只是这次出远门,才多带了些银子。
消瘦汉子抬手接过银票,展开看了看,旋即面漏惊讶。
随身携带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可不是寻常财主,还真是只肥羊!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然后收其了刀。
赵闲见状也松了口气,视线却没有离开几人的眼睛。
那光头汉子爽朗一笑,朝着赵闲走过来,豪气的拱了拱手:“兄弟倒是识抬举的爽快人,合我野和尚的胃口,这面子哥几个给了。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和兄弟交个朋友...”
短短十余步,那光头汉子走到极快,话未说完已经到了赵闲身前。
汉子脸上表情未变,身后的朴刀却已经滑坡雨幕,斜斜劈向赵闲脖子。
开玩笑,随身带着么多银子,家中必然非富即贵,若是放这小子回去,动用家中关系调来大队兵马,他们怕真得插翅难逃了。
赵闲虽然早有防备,忽逢惊变,却也是汗毛倒竖。
他急急后撤一步,身体本能后仰躲避,左手倒提着的长刀,顺势自下往上猛劈,砍向光头汉子的肋下。
这一刀没有什么章法可以,他学过几手拳脚功夫,没练过刀法。只是从未与人生死搏杀,此时命悬一线,哪敢留手。
这一刀虽然自下往上发力不稳,却也用尽赵闲全身力气。
“呯”的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在沙沙雨幕中传开。
双刃撞在一起,巨大的碰撞力道,竟然把包裹在长刀上的布条震成碎片,一节节随雨水掉落在泥泞地面上,漏出黑色长刀刀身。
刀重四十七斤,长四尺六寸,寻常人根本没法单手驾驭,只要抡开了,即便不会刀法,砸也能砸死人。
双刃相接,倒不是赵闲劈的准,光头汉子见他一刀袭来,不想与他换命,转刀下劈格挡。
那想这一挡,光头汉子只觉被蛮牛撞了一下,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虎口剧痛朴刀脱手,竟是被磕飞了出去,空中转了几圈插在了地上。
光头汉子也是‘滕腾腾’连退几步才站定,面露惊疑,重新打量起这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
“好大的力气!”
后边的络腮胡子,脸上收其了戏谑笑意。
寻常富家子弟,早吓的呆若木鸡,哪里会这般迅捷的还手。
在这江湖上混的,练过的和没练过的是两种人,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又是两种人。
这小子肯定学过拳脚功夫,但他们可是杀过人的悍匪。
络腮胡子表情严肃,扭了扭脖子:“哥几个小心些,点子硬,一起上。”
说罢,持起铁棍,与消瘦汉子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赵闲刚刚站定,很少用这么大力气,左手也是隐隐作痛。
见三人包了过来,他连忙双手持刀,谨慎的后退。
雨水从脸颊滑落,自下巴滴落在地面上,空气中的压迫感愈来愈强。
光头汉子站在中间,刀被磕飞手无寸铁,他略一犹豫,转身去捡被掉在地上的朴刀。
两个人总比三个人好对付。
赵闲见状咬了咬牙,心思急转,忽然猛地前冲,作势欲劈向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见状,跑的更快拉开了距离。
络腮胡子则手持铁棍,横扫向赵闲腰间,试图阻拦赵闲冲势。而消瘦汉子则猫着腰,极为迅速的一刀捅向赵闲胸口。
赵闲见机不可失,咬着牙不躲不避,爆喝一声,双手持长刀破开雨幕,从右至左,猛地劈向左边的消瘦汉子。
消瘦汉子心中大愕,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不要命的。
这一刀捅过去赵闲必死,自己也肯定身首异处。
换命的买卖他可做不出来,消瘦汉子想也没想,便抬刀格挡。
“嚓”的一声,铁器砍近血肉,夹杂骨头碎裂的脆响声,混杂雨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消瘦汉子身体力量本就不如同行的两人,此时赵闲双手持刀,拼死发力猛劈,单手持刀的他如何招架的住。
双刃相交瞬间,消瘦汉子便觉不妙。
还未做出反应,长刀已经压着他的朴刀,自左边肩头切入,砍断肩胛骨、肋骨、脊椎,他的朴刀刀背,被巨大力道压的深深陷入胸口寸余,卡在肋骨血肉之间。
雨夜为之一静。
这搏命一刀,竟是硬生生把消瘦汉字劈成了两节。
躯体上半身没了骨头的支撑,斜斜歪了下去,只有皮肉连在一起,鲜血喷涌,混杂雨水溅在泥泞地面上。
随着残破躯体倒地,五脏六腑的碎肉,从胸腔甩出散地面,殷红的血液流入篝火,发出滋滋响声和难闻的气味。
络腮胡子大大汉,狠狠一铁棍抽在了赵闲腰上,转头看见这作呕的一幕,也是呆了一下,随后心中暴怒,面漏癫狂之色。
光头汉子此时捡到了朴刀,看到这一幕,眼中已经生出惧意。
方才他接了赵闲反手一刀,知道其中力道之大,此时有些犹豫不前。
赵闲大口喘着粗气,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看着面前恶心的画面,胸腹间一阵翻滚,脑子也是有些发蒙。
可事情紧急,那容得赵闲趴在旁边吐一会儿,他咬了咬舌尖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持刀对准络腮胡子,眼神异常狂暴骇人:
“来啊!”
用力太大破了音,却更显凶煞,持棍汉子竟是犹豫了一下。
便在此时,后方树林间,忽然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在这雨夜里听的不太清楚。
光头大汉竖耳一听,大惊失色,怒喝道:“锣声,是官兵,官兵来了,徐老三,快撤!”
络腮胡子也顿时慌了神,那还有心思理会同伴命丧当场。
盯着赵闲退了几步,拔腿便跑,一前一后钻进树林中。
书生李夏闻声大喜过望,连忙招手呼喊:“在这!在这!那两个匪人跑进西北树林里了,快去追!”
那两匪人怒骂一声,跑的更加迅速。
赵闲心中闪过疑惑,从刚才过来到现在,事情变化太快,其实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官兵怎么到的如此之快?
不过贼人已走,绝处逢生,他没心思想这些。
二话不说,一把扛起地上被绑着的书生,向锣声方向跑去,还不忘将那扔在地上的书箱提着。
只是跑出不过百步,便看到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幽深树林之间,瘦弱的小妮子,站在一棵松树下面,浑身湿透,小脸上满是泪水。
女孩左手提着铁锅,右手持着木棍,小手挥动奋力敲打,发出‘哐、哐’的声音,传出老远。
见到赵闲满脸满身的鲜血,女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扑进了自家少爷的怀里。
“少爷...小寒害怕!”
原来是小寒这丫头,赵闲恍然大悟,心中一暖,想摸摸女孩的头,只是扛着书生提着长刀书箱,空不出手来。
他脚下微停轻轻一笑,语速极快:“小寒乖,少爷没事,待会再怕,先回车上,那俩傻子回过味追过来,就跑不掉了。”
“嗯!”
小寒抽泣了几下,紧紧跟在自家少爷身后。
下雨路滑山路崎岖,女孩咬着牙奋力小跑,雨水泪水混杂的小脸上,不忘继续敲着手上铁锅,很是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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