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再见,却已是半生蹉跎!
牧云抬手,轻轻的抚着沐轻柔的黑发,却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只是当年,我并非不告而别”
在那漫长的故事中,沐轻柔渐渐平复了情绪,可心底的悲凉却愈发深重起来。
随着诸葛苍羽的讲述,沐轻柔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也许他紧紧的守住这一缕残魂,也正是为了今日吧!能与自己再见一面。
沐轻柔抬头,紧紧的盯着牧云年少的脸庞,渐渐的牧云的脸开始发生变化,成为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她轻轻的笑了。
曾经多少次,她就是这样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和、安静,让她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忧愁,无论过往多么黑暗,前路多么艰难,可是只要进入了他的怀抱,一切都开始变的美好起来。
只是,这些以后,都不会在有了
听闻叶囡囡所言,那老妪忽然转头笑道:“小丫头还有如此见识,倒是不易啊!”
说话间,老妪再度转过头来看着牧云,继续道:“小子,你都听见了!老娘这五色幻沙蛊,没有解药!触之即亡!你还不说?”
就这么被人捏着脖子,牧云顿时无奈之际。
好歹是二代夫子,就在自己书院的门口,当着书院的弟子、教习、副院长,还有龙渊城过往的百姓,他奶奶的,我不要面子的么?
心念至此,牧云的手已然按自了怀中的“万卷书”上,周身真气暗暗流转。
然而就在此刻,却见那老妪忽然右手一紧,更加用力的捏着牧云的脖子,不屑的说道:“怎么?你还想引动那破阵法的气机?你小子,强灌气机入体,还引动了天机阁的气机,周身经脉损伤甚大,再来上几次,你小子的经脉就废了你知道不?”
“那也比被人捏着脖子舒服!”
“呦呵!还是个有脾气的年轻人么!好!那你就尝尝这五色幻沙蛊的滋味吧!”
话音一落,只见那如玉的手臂便悍然一推,五色光晕瞬息间便灌入了牧云的身体之中。
霎时间,牧云便觉得有万千虫蚁冲入了自己的体内,开始疯狂的撕咬着自己的身体。
“不要”
一声凄厉无比的厉啸响彻龙渊街头。
瘦弱的身影飞快的向老妪扑了过来,手中依旧是那柄蓝光绽放的匕首。
那是五色幻沙蛊啊!
蛊经上说,五色幻沙蛊虽不是世间至毒至恶之蛊,却是最为致命的蛊毒。
当看到那五色流光灌入牧云的身体时,叶囡囡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那个瞬间破碎了。
五色入体,三日必亡!
好不容易照入生命中的一抹光,此刻却在瞬息间熄灭了。
叶囡囡,心如刀绞,脚下步伐却坚定不屈!
手中那柄淬过剧毒的匕首,蓝光幽幽,双眸含泪之际,叶囡囡已经冲到了那老妪的近前。
看着那柄匕首向自己刺来,那老妪却不躲不闪,依旧一手捏着牧云的脖子,缓缓的将那五色光晕流转的手撤了回来。
转头之间,匕首已然到了近前。
可那老妪却似完全不在乎一般,一把便捏住了叶囡囡手中的匕首。
利刃割破了如玉般的手臂,鲜血潺潺而下,老妪却一脸淡然的看着叶囡囡道:“鹤顶!黄泉!幽冥草!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不过你炼制淬毒用的这些东西,都是些陈年之物了,没啥作用。”
说话间,老妪送手轻轻一按,掌心落在刀背之上时,叶囡囡顿时感到如坠千钧。
身形向下一沉之际,那老妪却又掌心一抬,打在了叶囡囡的脖子上,随即间又是一掌落在了叶囡囡的胸口。
原本就瘦弱的叶囡囡此际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掠而去。
魏青云见状,进步向前接住了叶囡囡,面有温怒之色的看着老妪道:“五十年了,你就不能消停会?”
可是此刻,那老妪却并未理会魏青云,而是在转头之际看着满面痛楚之色的牧云,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呦!你小子还停硬实啊!这万虫噬身的滋味,好受不好受啊!”
“丑婆娘!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了!”
牧云此话一出,眼前的老妪脸色顿时一寒,而在不远处的魏青云等人的神色也骤然一变!
当即间,魏青云竟然神色略显惊惧的近前一步道:“他可是师兄的亲传弟子!还很年轻啊,你不要冲动啊!”
可是,老妪似乎像是完全听不到魏青云的话一般,依旧紧紧的盯着牧云,厉声道:“你叫谁老虔婆呢?再叫一遍!”
“我就叫你呢!丑婆娘,快放本夫子下来!”
“就凭你?也敢自称夫子?”
老妪的情绪似乎在牧云这自后一句话之后,成功被点燃了。
五色光影再起,比刚才更加绚丽,牧云周身的痛苦,也愈发的激烈。
随手一挥间,牧云被扔在了魏青云的怀里,那老妪一把抓起了插在地上的龙头拐杖,径直走到了众人身前,自魏青云身边抓起了晕厥的叶囡囡,不悦的说道:“那混蛋的书院,交给你这个废物,当真是白瞎了!就这么个玩意也敢自称夫子?满门上下,也就这小丫头还像点样子!哼”
说罢之后,老妪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向书院中走了进去。
魏青云扶着急剧颤抖着的牧云,一脸无语的看着老妪的背影道:“师姐!这小子就是嘴毒,你放过他吧!”
“哼!他不是嘴硬的很么?那就先好好享受三天吧!放心,死不了!”
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不见了,徒留下众人惊愕的看着魏青云!
师姐!
当魏青云口中此二字吐露之后,那老妪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沐轻柔!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名字,一个看似柔美动听,却令无数人闻之胆寒的名字。
因为,沐轻柔不但是诸葛苍羽的师妹,还有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曼荼罗!
一种极为美艳的花朵,化开七色,色彩纷呈。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当有江湖中人看到那七色的曼荼罗时,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恐惧。
曼荼罗化开一霎,三百里绝无生机!
百余年前,江南有楼,唤作烟雨阁,却并不是什么吟风弄月的风雅之地,而是一座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地方。
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可以说,只要钱到位,任何人在烟雨楼的面前,都是死人!
而曼荼罗便是在那个时代,最令人胆寒的名字。
从来都是一支曼荼罗现,便有人死在那支美丽的花朵下。
直到后来,诸葛一门崛起于巴蜀,少年诸葛苍羽在其父诸葛玄的带领之下剿灭了神秘的烟雨楼。
自那以后,世间最毒的曼荼罗便像是钉在了诸葛苍羽身上一般,无数次的明枪暗箭、毒箭毒药,都如骨附蛆般的跟随在诸葛苍羽身后。
在那些年中到底发生了都少故事,没有人知晓。
直到多年以后,诸葛苍羽在龙渊创立书院,而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成为了龙渊书院岐黄阁的阁座。
白衣沐轻柔,岐黄之术,冠绝天下,却鲜有人知,沐轻柔就是曼荼罗。
直到多年后,那一乘北辰骏马,负着那个高大的男子,走进龙渊城!
偌大的盛安宫中谁也没有说话!
都静静的看着牧云!
此刻,那个看似垂暮的老皇帝,忽然抬手狠狠的拍在了眼前的龙案之上,面沉似水的怒斥道:“好!很好!非常好!才得恩宠便如此跋扈,敢在朕的面前动手?在这盛安宫内殴打朕的大臣!牧云,你想干什么?”
天威震怒,群臣跪拜,高呼万岁!
牧云见状,也跪在了皇帝面前,却低头不语。
“若不是看在诸葛夫子的面子上,我岂能容你?滚回你的书院去,禁足三月,不得离开书院半步!退朝!”
话音一落,皇帝便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去,留下了一众懵逼的大臣!
见皇帝离去,周亚夫与谭宗英几乎同时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牧云一眼后,向殿外走去。
而此时那高拓却依旧在大殿之上悲苦哀嚎着,被几位前来劝阻的大臣连同生死不明的毛铭鸿架出了盛安宫。
众人散尽,盛安宫归于平静,牧云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空无的龙椅,神情肃穆!
这下,他们便有事做了吧!
心中轻叹一番后,牧云转身,依旧怀抱衡天尺,不紧不慢的走出了盛安宫。
深宫之中,皇帝龙行虎步的走在御花园内,脚步轻快,哪里有还有半分垂暮之态。
跟在皇帝身后的苏茂看着脚步轻盈的皇帝,心中想着老皇帝似乎许久没有这般轻松了!
不多时,皇帝走到了御花园内的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淡然道:“苏茂啊!你觉得那小子靠得住么?”
“靠得住,靠不住的,他今天不是都做了么!朝堂之上,痛打户部尚书,倒也是没谁了!”
听闻苏茂此言,年迈的皇帝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痛快!痛快啊!你知道我想这么干多久了么?这帮混蛋,早就把国家社稷都抛在脑后了,满脑子都是他们那一家子的利益!多少年了,廷议之上不是东家的地,就是西家的河!他们都忘了,那些东西,朕说是他们的,才是他们的!”
似是提及此事,皇帝心中怒意便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陛下!您注意身子!现在已经将那小子推了出去,但是路还得一步一步的走,您身子最重要啊!”
“是得一步一步的走!那小子是个聪明人,如今书院声威正隆,找机会把那些娃娃都安排进去!十年,我只要十年,就能给后人留下一片永固的江山!”
“只是”苏茂闻言,欲言又止!
“说吧!”皇帝闻言,侧身斜了苏茂一眼!
此刻,苏茂躬身道:“只是如今他依旧身份成谜!沉寂书院十几年锋芒不露,一出手便是七品修为,行事看似莽撞,却实则滴水不漏!心机颇深,手段老辣!如今领夫子之名,圣眷之顾,声威日重,若再过十年”
“你怕我们都死了,没人能治住他?”
“奴才该死!不过,此事也不得不防啊!陛下!毕竟,他太过年强了,未来还有很长的岁月!”
皇帝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要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啊!哪怕他真的成了第二个诸葛苍羽!也比如今这世家宗族遍地,来得舒服!”
说罢后,皇帝步入深宫,脚步再度沉重起来!
苏茂紧随其后,看着眼前苍老的皇帝,垂头不语。
曾经那个雄姿英发的皇帝,如今垂垂老矣,不知那双肩,还能撑着这片江山多久?
皇帝入深宫,夫子返书院。
一老一少,被各自的命运驱使着,向前走去。
如今,牧云似乎便觉得自己有点被命运捉弄的意思!
昨日里,牧云斩碎了神机学宫的匾额,结果今天去上个朝回来,龙渊书院的匾额就已经躺了一地。
举目望去,魏青云、吴千林等人都站在书院门口,一个个却是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见牧云走来,吴千林当即飞快的暗示牧云离开,甚至在其身侧的魏青云也微微摇头。
牧云见状一愣,这来的是一尊什么大神?
就在此际,却见两道凌厉的目光忽然射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此刻正手持一柄龙头拐杖,神色愤恨的看着自己。
老妪在前,身前愤恨,而牧云也一头雾水,压根认不得那老妪。
可就在牧云愣神之际,却忽感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牧云的身前。
更加诡异的便是,就在这区区一瞬之间,老妪的手已经捏在了牧云的脖子上。
当即间,牧云大惊失色,虽然一身修为都是源自他人,可随着神魂合一之后,牧云在武学之上的见识与修为也是在日渐精进。
即便是当日面对那九品的广德和尚时,牧云即便明知不敌,可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力战不敌,也不至于无力一战。
然而此刻,在那老妪鬼魅般的身形之下,牧云竟然徒生一种颓然的无力感,这简直就不可能是人的速度。
“诸葛苍羽,在哪里?”此刻,老妪捏着牧云的脖子,声音无比阴冷的问道。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直呼夫子名讳!”
“夫子名讳?我呸!小子,你最好快点告诉我,诸葛苍羽在哪里!否则”
说话间,只见那老妪忽然放开了手中的龙拐,左手轻挥之间,猛然间泛起了一道道色彩各异的流光。
牧云见状一愣,却猛然发现那一道道流光竟然都是些十分细小的蚊虫,各个光彩晶莹,围聚在一起都便犹如一道道光华四溢的沙河一般。
随着老妪手臂轻扬,厚重的衣袖也随之滑落,露出了那洁白的玉手。
众人看之,更是一愣。
看那老妪的脸,沟壑纵横,双眸浑浊不堪,身形岣嵝,怎么看都像是耄耋之人。
可此时那带着各色流光而起的手,却是洁白无瑕,犹如璞玉雕琢一般,当真是凝脂之态,不忍逼视!
而正当众人都还惊疑于老妪手臂与年龄的极大反差之际,却见一旁的叶囡囡忽然惊呼道:“五色幻沙蛊!牧夫子,你小心点!那是五色幻沙蛊。蛊微小无比,只要沾染一点就能破皮而入,吞噬筋骨血脉,三日必死,而且,没有解药!”
众人闻言一惊,谁也没有想得那看似唯美的五色光晕,竟然如此狠毒!
朝堂之上,一众文臣百官痛苦高呼,历数牧云之罪!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一众官员跪在地上磕头磕的脑仁都疼了,却依旧不见皇帝言语。
一时间,哀嚎声渐渐散去,一个个悲呼的官员也开始静静的匍匐在地上。
“苏茂,宣旨!”
见那些悲呼牧云之罪的官员安静了下来,皇帝才沉声开口。
一旁的老太监苏茂闻言,近前一步,自怀中摸出了一道圣旨朗声念道:“龙渊书院二代夫子牧云,继诸葛夫子遗志,教化黎民,传道天下,功盖社稷,进一等公!”
话音一落,大殿顿时哗然,目无王法,剑履上殿,何等嚣张跋扈,此刻竟然又进爵了?
一等公爵!
什么概念?
再进一步就是亲王了!
如今龙渊只有周亚夫一个异姓亲王,难道这少年夫子要成为第二个不成?
一时间,所有人都满目惊诧的盯着牧云,不敢相信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请收回成命,此子来路不明,岂可获此殊荣?陛下万万不可被奸贼蒙蔽啊!”
说话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身华贵的朱红朝服,怀中的玉圭与一身配饰无不彰显着老者在王朝之中崇高的地位!
并州高氏,龙图阁大学士之意的高拓!
如今,龙图阁内地位最高的徐绩已告老还乡,王朝第一大学士自然落在了谭宗英的手中,而此刻正垂头不语,似已入睡的青州高氏高云海排在第二,这时候跪在地上痛呼的高拓,便拍在第三!
高拓毕竟是王朝阁老,他一出生便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少年夫子牧云!
此际间,牧云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王朝阁老,一时却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果不其然远处毛铭鸿的目光,印证了牧云的猜想。
正当此时,毛铭鸿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悲痛万分的跪倒在地道:“陛下!诸葛夫子失踪五十年,当年座下弟子,周围师兄姐弟,或走或死。臣以查明,此子不过是龙渊孤儿,身份不明、来历不详!是被书院一名落魄教习养大,如何能与诸葛夫子产生瓜葛!臣以为,此子不过是偶得衡天尺,借此欺君尔!其罪当诛啊!陛下!”
毛铭鸿话音放落,又有几人站了出来,开始例数牧云罪状!
“陛下!臣户部侍郎杜元芳,参牧云大罪三!一者,擅杀王朝贵胄,子爵毛文成,无缘无故被斩杀于此贼手下,此其罪一。二者,此子嚣张跋扈,拆了王朝学府神机学宫府门,此乃欺君之罪,此其罪二!三者,此子于昨日间,重伤佛宗高僧,有辱佛宗,只怕西域三国会因此再反,实乃祸国殃民之罪,此其罪三。臣恳请陛下,立即将此人正法,以彰国法!”
“陛下,万万不可被贼人蒙蔽,此子居心叵测,决不能留啊”
一时间,竟又有数十人扑到了盛安殿之中,扎眼看去,那文官序列中竟已有多半臣子跪在了地上,却是一副逼宫之势。
此际,眼看如此阵仗,毛铭鸿心中更是大喜过望,若只是数人之言,也许皇帝根本不会在乎,可此刻已然有半数官员都要求处死牧云,毛铭鸿顿时觉得自己胜算极大。
虽然此刻,同为阁老的谭宗英与高云海并未有所表示,那些依附在谭氏与高氏的官员也就没有表态,可是即便是这些人,也就够了。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高拓忽然大哭道:“陛下,可怜我那外孙儿!不过是,敬仰诸葛夫子,前往书院一览圣迹,竟然就被此人打死在书院!陛下,书院是教书育人之地啊,怎能落在如此残暴的贼子之手?”
说话间,只见高拓神色一变,忽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牧云厉喝道:“贼子!你蒙蔽圣听,欺君罔上,今日老夫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还龙渊昭昭天理!”
“牧云!你窃据夫子宝器,矫诏欺君,枉顾国法,擅杀贵胄,朗朗乾坤,岂能容你?我与你拼了!”
一旁的毛铭鸿在此时忽然向牧云扑了过来,完全一副要找牧云拼命的样子!
看着眼前扑来的二人,牧云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笃定了我不会在朝堂之上动手么?
心念至此间,毛铭鸿已然扑到了牧云的近前。
就在此时,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在龙渊皇帝的面前,一道清脆的耳光,重重的落在了毛铭鸿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使得整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龙渊立朝二百余载,臣子在殿堂之上被打,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此际间文武百官纷纷愣住,蹒跚而来的高拓,也极为敏捷的止住了脚步,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毛铭鸿捂着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牧云竟然会当着皇帝的面,耳括当朝要员,户部尚书!
“我说过没有?”
此刻,牧云脸色阴沉,看着毛铭鸿低声问道。
毛铭鸿闻言一愣,却不知牧云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牧云却再近前一步,一耳光又落在了毛铭鸿的脸上,再度问道:“我说过没有!”
毛铭鸿满面惊愕的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牧云,厉声道:“你竟敢打我?”
牧云闻言并未说话,再度抬手便又是一个耳光,此番牧云抬手之际运转几分真气,一掌落下毛铭鸿便被打到在地。
然而,牧云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上前又是一掌,厉喝道:“我说过没有!”
“我是书院的夫子你给我放尊重些!你还敢直呼本座的名讳你是不是不记事情”
一字一掌,话音落时,毛铭鸿已然不能言语。
打完毛铭鸿后,牧云霸气起身,转头间神色坚毅的盯着在场的文武百官道:“我再说一遍,本座乃是皇帝陛下亲封一等公爵,龙渊阁学识,书院二代夫子!你等要说三道四,本座不管!但若是再敢直呼本座名讳,轻慢书院威名,莫怪本座出手无情!”
大笑一番,皇帝挥手屏退了一众羽林甲士,而后道:“起来说话吧!听说,魏青云带着神机学宫回书院了?”
“谢陛下!”牧云回礼之后,缓缓起身继续道:“魏夫子深明大义,神机学宫重归书院,于陛下也是好事!”
“嗯!神机学宫这些年虽也培育出不少军方俊杰!可是,多都是些杀敌勇猛的悍将,少了些运筹帷幄的帅才!凌天阁,你要早日恢复起来,为龙渊多培育可造之才啊!”
“臣!领旨!”
说话间,皇帝抬头,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殿宇之外。
此刻,旭日高升,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躬身垂手,静静的站在殿宇之外,等待着皇帝的召唤。
看向百官时,皇帝目光深邃,沉吟许久后说道:“先帝在时,那些人中,文有苏庆哲,武有穆天河,文武将相皆一心为国。诸葛夫子数十年为国家计,培育英才,好不容易将这朝堂之上的宗族势力压到最低,使得寒门学子也有晋升之途,不但让天下人看到了希望,也让朕看到了希望!虽然,龙渊建国,天下宗族出力不少,可是这些年来,他们势力越来越大,野心却也愈发膨胀,把持漕运、盐道、商贾、矿脉,甚至还将手伸到了朕的后宫之中,当真可恶至极!”
言至此处,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老皇帝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苏茂当即近前一步,轻柔的抚着皇帝的脊背!
随着苏茂手掌轻抚,牧云惊愕的察觉道一股真气流转,不断灌入了皇帝的经脉之中,渐渐的老皇帝也平缓了下来。
此际间,牧云看向那老太监的神色不由得敬畏了几分,貌不惊人的老太监,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举目之际,皇帝正好看到了牧云的神色,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五十年前,诸葛夫子无辜失踪,苏庆哲与穆天河也相继老去!虽然,武将中出了个周亚夫,而文臣之中的可造之才也渐渐凋零,到如今也只剩下陈博文一人了!这十年来,北辰日渐强大,整个北境烽烟四起,朝廷兵马粮饷调度颇多,朕又不得不依仗各大宗族,是以近年来并州、青州、元州,各大宗族乘势而起,若有一日,朕一死!只怕,龙渊的天下,便要乱了!”
牧云闻言一惊,倒不是因为皇帝亲言死事,而是皇帝对自己说的这番话!
这分明是托孤之言,可自己不过第一次见皇帝而已,更何况自己尚未满二十,凭什么皇帝对自己就这般信任?
难道,就是因为这衡天尺?
看着满面疑惑的牧云,皇帝的脸色忽的沉了下去,随即道:“朕,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安稳的天下!而现在,北辰边患在前,宗族内忧在怀!朕要靠他们的钱粮,抵御北辰!而后,三年内给予北辰重创,在这其间,龙渊决不能出任何乱子!所以,我要给那些人,找点事做!”
牧云闻言一惊,时至此刻,牧云才明白了这位老皇帝的用意。
找点事做!
找点什么事做?
自然是要给天下的宗族世家立一个大敌,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威胁那些根深蒂固的宗族?
当然是书院了,五十年前的书院,在诸葛苍羽的运作之下,几乎隔断了宗门世家与朝廷的联系!
遥想当年,凡入朝为官者,先取书院学子,随着苏庆哲等一应书院弟子在朝廷上地位越来越高,那些宗门世家子弟的空间便越来越小。
如今的龙渊朝廷,军方已然是宗族水泼不进的地方了,无论任何人,想在军中立足,只看战功!
这便是书院的成就!
如今,沉寂了五十年的书院,又冒出来一个夫子。
而且,比之诸葛苍羽,牧云年轻的无以复加,十几岁的年级,便得了朝廷认可,更是在龙渊百姓眼前,当街斩了广德化身的佛陀,虽然名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广德功法表象。
可是百姓却不管这些,少年夫子,当街斩佛陀,是何等传奇的事情?
天下的百姓,更爱听这样的传奇,跟何况,这少年传奇,是咱龙渊人!
如此一来,牧云声望更隆,那龙渊书院,会不会又像当年一样,渐渐斩断宗族与朝堂的联系?
这便是皇帝的筹谋,让天下宗族的目光与矛头都指向书院与牧云,然后让皇帝腾出手来,全力应对北辰!
只要北辰遭受重创,无力南下!
那边疆这些年来堆积的军队,足以推到天下所有的宗族世家了!
到那时候,无论是哪个皇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于天下记,都是丰功伟绩!
此际的牧云清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清楚了皇帝为何如此眷顾自己。
皇帝所为,就是为了让牧云成为天下宗族的眼中钉,肉中刺,继而成为攻破他们的矛!
牧云此时,心中不由得感叹,周亚夫诚不欺我,我果然不是诸葛苍羽!
诸葛夫子立世,有尺震天下的盖世修为,有万众敬仰的无上声望,即便是皇帝也万万不敢谈之“利用”吧!
而牧云却不行,只能乖乖的成为眼前这老而弥坚的皇帝手中的矛!
“陛下!我不答应,行不行?”
“你猜猜看啊!”
牧云闻言,顿时无语,当即道:“并州毛家欠我十万两黄金!还有,那什么劳什子二国师,欠我一百万两黄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你小子胃口够大的!不怕噎死么?”
“万岁爷!你把我架在火上烤,还不许我讨点福利么?”
皇帝闻言,瞪了牧云一眼,而后淡然道:“毛家的事,你放手去做,我不管!但是,西域三国刚刚归附。在龙渊传法,是他们提的要求之一,你不要太过分!”
“陛下!恕臣直言,若佛宗成势,只怕比宗族之祸更加可怕!”
“无妨!他们的佛陀,不是昨日被咱的夫子给斩了么?”
牧云更是无语,却听皇帝继续道:“好了!事情你也明白了,苏茂宣百官上殿,让我看看,咱龙渊的小夫子,气人的火候够不够!”
随着苏茂一声高呼,百官顿时鱼贯而入,三呼万岁之后,苏茂言明有事可奏,无事退朝之后,百官队列之中顿时炸了锅。
只见那一应文臣之中,顿时扑出十几道身影,当即跪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悲鸣起来!
牧云转头,看着眼前这一地头发花白的老头,恍惚间觉得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杀了他们的老子?如此悲痛万分,难道还有夺妻之恨?
可旋即,想到他们的年级,牧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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