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蔚时常会思考一个问题,这司马一门还真是喜欢在一个坑里栽倒后,爬出来一转身,继续在同一个坑里再栽倒一次。真正是周而复始,毅力非凡。
不过,他心中同样清楚,父亲陆机身为当世名士,几乎有着与其他名士一样的通病,那便是自视甚高,恃才倨傲。
说好听一点,是自我主义的理想派。说难听点,便是缺心眼。
即便没有交通险阻的因素,他的那一封信实则也未必能说服父亲。
“其实,阿翁在收到成都王殿下表荐后,也曾很坚持的婉拒过。”这时,陆夏又说道。
他叹了一口气:
“我们陆氏三代出都督,原本是道家所忌讳的。可惜,成都王殿下毅然不许。阿翁深感成都王知遇,也就就任了。”
“身逢乱世,有志者无不渴盼明主。自元康年至今,已有十二年,诸王乱战,招引异族为援,早已隐下祸患。真有明主,何至于今时今日不见力挽狂澜?”陆蔚摇头叹息道。
一旁陆夏,多少有些意外,过往数年,他与兄长伴父亲出仕洛都多年,尽管父亲对兄弟二人勤有指教,不过大多时候,也不曾见兄长有太多的主见。
也不知道为何,今次父亲得成都王青睐,官运亨通,却让兄长如此谨慎?
“兄长,你是说,殿下也非明主?”他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广纳天下贤士,且屯兵备武日久,真若有心匡扶社稷,一年前也就不会坐视河间王、长沙王与齐王的萧墙之争。”陆蔚直言道。
略作停顿后,他徐声渐息,又说道:
“再有,殿下麾下良臣多了,言路也就繁杂了。今,殿下年方二十四,诸事实难有成熟论断。只怕,一如当年邺侯袁本初一般吧。”
当然,在他看来,用袁绍来比喻成都王司马颖已经算是一种莫大抬举了。司马家子孙,但凡能有一个正常人,已属老天开恩。
陆夏无奈叹息。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抵临邺城。自先秦经两汉,到三国归一,邺城可谓是河北军、政、经、文首屈一指的大城。
接连十多年洛都得动荡,致使三河一带诸多人口外迁,其中一部分不愿远离故籍南迁者,便徙入了魏郡邺城。
正因如此,此时邺城的外郭镇集十分繁荣,庐舍盛盈,鸡鸣狗吠。
不过,这仅仅只是乱世之中一段微弱的回光返照而已。
待到四年之后,成都王步赵王、齐王、长沙王后尘,兵败流离,永嘉之难拉开帷幕,此处一样在劫难逃。
刚到南郭,不巧的正遇一队军队从的南城厚载门开出,队列浩荡。为避让这支军旅,陆夏于是让仆人改道,从邻近的西城上秋门进城。
西晋时期的邺城,沿用了曹魏陪都的所有邦郭宫舍。
整个城池呈“日”字形铺成,是典型的中轴对称布局,甚至现在的洛都,其建筑构规划都多有仿效邺城。
进城后一路往北,很快路过了位于漳河岸边的铜雀、金虎、冰井三台的殿宇。虽有囿墙隔禁,但仍可见高耸的台阁,三台之间,有浮桥相连。魏武风流,迄今犹在。
值得一提的是,铜雀台仅仅是以“铜雀”为名,殿宇阁楼上本无铜雀作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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