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一场三年前的比武(1 / 2)雷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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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五并没有说错,方督军的宴客操场上仍旧是人声鼎沸,高朋满座。

酒肉飘香,熏人欲醉,更何况还有“佳人席前舞,笙管耳边吐”?

——水蛇隐在水草中,与鱼同游,会不会被鱼发现?

现在杨枫季长青就是水蛇,吃鱼的水蛇。

方督军的高朋们余兴未尽,依旧喝酒划拳行令。

其中吵得最响的则是灯光最亮的地方,也当然是人最多的地方,也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

在最静最暗角落的一张酒桌上,杨枫季长青对饮着。

杨枫沉默不语,似在想着什么,入了神。

季长青碰了一下杨枫,轻声说:“不知方至德看见我们送他的贺礼没有?”

杨枫回过神来,说:“大概还没有。”

方至德若见了这玉麒麟,一定会引起一阵骚动,现在还没什么异常情况,故杨枫如此说。

“等会儿他若看见,不知是个怎样的场面?”

“那一定是场好戏,兄弟可不要喝过了头,错了机会。”他劝别人不要喝太多,自己却一仰头就干尽了杯中酒。

杯中酒干尽,他又酌满一杯,仰头饮尽。

——他并不是好酒之徒,此刻却如此的狂喝滥饮,是不是在借酒消愁?是不是又想起了已有身孕的小蝶?

季长青又在碰杨枫了:“大哥,你听!”

杨枫在听。

听什么,他没问,季长青也没有说。既然叫他听,就一定有什么可听的。

在这高朋满座的大操场上,嘈杂异常,划拳声,吵闹声,笙管丝竹歌舞声,可听的很多,但大多的则仍是吵闹的划拳声。

杨枫现在听的并不是悦耳的笙管丝竹歌舞声,而是嘈杂吵闹的划拳声。

划拳声有什么好听的?值得杨枫如此聚精会神的听?就像一只夜猫竖起双耳听老鼠的轻微动静。

“大哥可听出什么来?”

杨枫点点头,没开口。

“他们几个居然到这里来了。”

杨枫脸色凝重,还是没开口。

——划拳的是哪几人?令杨枫如此?

季青青喃喃自语:“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杨枫说:“也许是来贺寿的。”

“他们与方督军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朋友。”杨枫也说不准。

“是朋友也是酒肉朋友,”季长青说,“这种日本浪人不会是什么肝胆相照的朋友。”

原来这几人是那几个日本浪人,那三个在“柳林客栈”被杨枫打得落荒而逃的日本浪人,这几人的划拳与众不同,所以杨枫季长青很容易分辨出来。

杨枫说:“兄弟,今晚我们行事要慎重些,方督军身边也许另有高手。”

季长青不以为然:“高手?较之大哥如何?”

杨枫神色严肃,说:“大约不相上下。”

季长青说:“那倒的确是高手,大哥怎会知道这里有高手?”

默然半晌,杨枫才说:“兄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季长青一愣:“故事?这个时候你居然讲故事?”

“是的,这个故事也是我经过的一件往事。”

——一件往事也就是一个故事,只是看这件往事给你留下深刻印象没有。

杨枫说:“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八月中秋月圆之夜,我在静园桃花厅独饮。”

“静园?”

“是的,苏州梅村静园,你也许知道。”

“知道。”

杨枫说:“那夜是个明月夜,给人一种清凉感觉,在样的夜晚,独饮是一件很雅致的事,与今夜有所不同。”

今夜太吵太闹,全无一丝静意。

杨枫继续说:“大约是我开始喝第九杯酒时,我忽然感到一丝寒意,这种寒意,就像在深山中独自行走,感到暗中有只猛兽在窥视你,随时会扑上来撕咬你,吃掉你。”

季长青问:“你感觉暗中有高手窥视你?”

“是的,并且我感觉这种寒意越来越强烈。”杨枫一仰头干尽了杯中酒,也不知道这是他喝的第几杯了,“在我饮尽第九杯酒时,突然听到一阵大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高手现身了?”

杨枫点头,说:“月色之下,一个男人出现了,身材修长,容貌英俊,双目炯炯有神,犀利如电,却又带着不可名状的目空一切,那是绝顶高手才有的傲慢之气。仅看他的打扮,就知是个日本浪人,他双手负于身后,手里提着一把刀,黑色剑鞘的武士刀。”

“又是日本浪人!”季长青明显的憎恨日本浪人。

“浪人说:‘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大盗杨枫,还有如此雅兴在此独饮,安心赏月。’我说:‘我不过是借酒消愁而已,哪有兴致赏月?’那浪人打了个哈哈:‘你如此逍遥,还会有什么愁绪?’我说:‘我当然是担心捕头来捉拿我。’”

“你担心的有理。”季长青说,他是强盗,有过这种心理。

那浪人神态甚是傲慢,背负身后的双手环于胸前,手中还是紧握那把刀,他说:“‘独饮是件很寂寞的事,现在有人陪你,你是否欢迎?’”

杨枫睁大双眼,左顾右盼了一阵:“谁?有谁会来陪我?该不会是嫦娥仙子吧?”

“嫦娥仙子当然不会下凡来,倒是有一个同你一样的酒鬼来了,你欢不欢迎?”

“欢迎之至,他在哪里?”杨枫还在装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杨枫再也不能装下去了。

“正是。”浪人眼睛发亮,盯着杨枫。

杨枫起身,举杯相邀:“阁下请坐。”

“你早就应该说这句话了。”浪人老大不客气的在杨枫面前坐下,并且老大不客气的拿过杨枫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再倒一杯,又饮尽。

杨枫眼中露出了笑意:“你果然是个酒鬼。”

浪人笑了笑:“我没有骗你。”

杨枫问:“你知不知道我今夜喝了几杯酒?”

“知道。”

“知道?”这倒令杨枫吃惊了。

浪人点头,不说话。

“我喝了几杯?”杨枫不相信。

“九杯。”

杨枫心中发冷:“你一直在暗中?注视我?”

浪人点头,还是不开口。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来陪我?”

“我这不是出来了?”他的意思就是早出来与晚出来都是出来,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分别。

“阁下不是专门出来陪我喝酒的吧。”

“不是。”

“请问阁下有何贵干?”杨枫发觉这浪人不大说谎。

“我来看你。”

“我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杨枫的意思就是女人才好看。

“你比女人还要好看,也比女人有趣。”这浪人说话倒比较有趣。

这句话倒让杨枫不自在了:“我却不觉得。”

“我却觉得。”

“我到底哪里好看?”

浪人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你很爱喝酒。”

“跟你差不多。”

浪人说:“你也喜欢女人。”

杨枫不否认:“美酒佳人我都爱好。”

“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有一点。”杨枫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说话之际,浪人已喝了五杯酒。

杨枫发现这浪人右手一直未动——一直从未离开他那把武士刀。

那把武士刀似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杨枫忍不住问:“你的刀从不离手?”

“从不。”浪人回答简单干脆。

——连吃饭喝酒也不例外。杨枫没有说。

杨枫却说:“连睡觉也不例外?”

“不例外。”

“洗澡呢?”

“同样。”回答同样干脆。

——他的刀的确是从不离身,从他拿起这把刀时起。

杨枫说:“昔年萧十一郎的情人风四娘,她在沐浴时,刀就在浴桶中,她也是刀不离身。”

“我听说过。”浪人盯着自己握刀的手。

他的手洁白干燥,稳定而有力。

“昔年彭十三刀也是刀不离身。”杨枫又说。

“我知道。”浪人抬起头,眼也发了光,“听说他那一次沐浴,用我们扶桑本土的吕风沐浴。这个时候来了六个手持长矛的刺客,这六只长矛忽然全部刺穿浴桶。”

“但彭十三刀却安然无恙。”杨枫说,“他的刀就在桶中,他的断弦三刀也是罕有敌手,所以长矛全被砍断枪头,他的人又突然飞起,将六个刺客的双手全部留在他的浴室外边。”

“彭十三刀本就是刑部好手,断弦三刀更是人不能见。”浪人轻轻的吐出了十六个如魔咒般的字语:“断弦三刀,人不能见,人若见之,头如断弦。”

沉默,短暂的沉默后,杨枫问:“你这把刀呢?”

浪人盯着手中的刀,目光忽然变得温柔炽热起来,就像盯着自己情人的**一般。

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多了:“我这把刀叫狂浪刀。”

“狂浪刀······何谓狂浪?”

“因为他的主人,因为它的刀法。”浪人说,“它的刀法叫‘狂浪刀法’,他的主人叫‘狂浪怪客’。”

杨枫心一跳:“你就是狂浪怪客?”

浪人摇头:“不是,狂浪怪客是这把刀的第一主人。”

“你呢?”

“我是这把刀的第二主人,”浪人毫不隐瞒,“我就是‘狂浪刀客’伊二郎。”

杨枫的心又一跳:“久仰大名!”

的确是久仰大名,杨枫早就听闻东瀛扶桑有位使刀高手,打遍扶桑无敌手,并且来到中土,也未遇敌手。

“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这句话杨枫没有问,他已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找自己试刀比武的。

杨枫果然没有猜错,伊二郎果然是来找自己比武的。

伊二郎却说:“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

“我不必问。”

“为什么?”

“你来找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要是与你有关呢?”

“与我有关你自己自然会说出来。”

伊二郎说了出来。

他说:“是这把刀叫我来找你的。”

他抬起右手的刀:“七年前,师父把这把刀传给了我,几年来,我没有辱没先师,也没辱没这把刀。”

他的意思就是:他以他师父传给他的刀,又以师父传给他的刀法,打败了所有的敌手,从未败过。

他的意思杨枫懂。

但这次挑战杨枫,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八月十五,宜祭祀,平道;不宜远行,会友,立约。

月,月圆,却有晕。

月太过明亮,旁边的星星便显得若隐若现,不怎么耀眼了。

静园,名副其实的“静”园,静得令人恐怖,静得令人发狂。

三十二只粗如儿臂的红烛流着红泪,似在低语哭泣。

杨枫;伊二郎。

大盗杨枫;狂浪刀客伊二郎、

大理石桌,石桌冰冷。

桌上有酒,烈酒温热。

大理石凳,石凳冰冷。

凳上有人,决斗之人。

杨枫伊二郎两人就这样的对坐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了,坐着喝酒,烈酒、

从圆月初升到月至中天,就这样的坐着,坐着喝酒,烈酒。

他们酒喝得不少,但绝不是为了壮胆,只是为了比斗的气氛。

秋风萧瑟,残烛灯光摇曳。

伊二郎左手举杯:“干,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桌上已无酒,酒已喝光。

月正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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