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吃了一惊,随即不屑而笑。
敌将倒是机关算尽,可他却想不到,战场上的骑兵战术千变万化,绝非寻常步卒可以比拟的,再者,金人铁骑之勇猛,又岂是寻常弓矢所能匹敌的?
机关算尽有如何?
最终还是要付出代价!
紧急关头,金兀术策马勒缰,陡然嘬唇作哨。
在哨声中,两翼的骑士陡然取出角弓,弯弓便射。
“嗡嗡嗡!”
成百上千支箭矢只有极少数命中目标,这时对面的明军终于开弓了。
与金人的骑射不同,明人的弓弩数量更多,威力更大,一时之间,金人纷纷受创落马。
这时,金兀术抽刀在手,大声喊道:“儿郎们,汉人技止此耳!冲上去,把他们杀干净!”
话音刚落,金兀术胯下急速奔驰的战马陡然发出悲鸣,紧接着便轰然倒地!
“希律律!”
狂奔而来的金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前方冲锋的骑军落马之后,后头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完全降下马速。
于是,一阵阵人仰马翻声不断响起。
陷马坑!
在灌木丛边上,明人挖了大量的陷马坑。
正常的陷马坑俱是五尺长、三尺深、一尺宽的标准,而此番明人的陷马坑却只有一尺深,半尺宽。
这样陷马坑就是用来陷马腿的。
谁也不知道明人在这片土地上挖了多少个陷马坑。
金兀术被失足的战马抛到了空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人为什么会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中计?
脑海中转着纷乱念头,金兀术背脊着地,甲胄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大的冲力作用在金兀术身上,让他顺势又翻了个滚。强烈的震荡使他胸中气血翻滚,顿时肋部的骨骼剧痛,嘴里一股子咸腥味道。
但他丝毫也没有停顿,如同猿猴般纵跃而起,他手中依然紧握着缳首刀!
空气中传来骇人的厉啸,那是敌方盾阵中密集射来的箭矢。有两支打在金兀术的肩铠和腰甲上。射在肩铠上那一支,当地一声弹开了;射进腰甲的那支割裂了腰侧的皮肉,瞬间淌血。还有几支扎在金兀术的眼前地面,箭羽簌簌颤抖。
“四太子小心!”几名甲士挣扎起身,遮挡在他身前。
还有人在后方嚷道:“四太子,快上我的马!我们稍稍退后重整!”
金兀术向四周看看,损失真是不小。将士们和战马的尸体犹如被砍倒的草垛那样分布在周围,还有许多受伤的人和战马发出悲惨的哀鸣。毕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金兀术这样的身手和运气,他们摔倒后骨骼立即断裂,哪怕在战后得到救治,多半也活不成了。
可是,退后重整?
一声怒喝打断了金兀术的迟疑。
韩常大喝道:“四太子,你在犹豫什么?”
为了避免珍贵的战马再遭损失,韩常弃马从后头赶上来。他粗鲁地将金兀术推到一侧暂避箭矢,又连声喝道:“敌人显已有备,我们不能和他们耗着!”
金兀术摇了摇头。
他知道韩常说的没错。骑兵一旦受挫,就该及时抽身,另外寻找正确的作战时机,正确的战场。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我们不能退。”他对韩常说。
阿骨打已经有四个儿子败给了方腊,金兀术不想成为灰溜溜的第五个!
再者,金兀术统领大军南征北战,杀的辽人丢盔卸甲,多少次将敌人打得闻风而逃,多少次当先破敌突阵,使敌人骨肉成泥?这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锐气,岂能轻易摧折?
金兀术心中的熊熊斗志仍在,他挥退韩常,厉声喝道:“不许后退,随我冲!随我冲!”
“跟随四太子,冲锋!”数人应和,数十人应和,更多人应和。
短短片刻之间,因为坠马、中箭折损了许多同伴,金人骑士的数量已经少了两成,然而,余者气焰不减,他们紧随在金兀术身后,此起彼伏地呼喊着,手持武器朝着敌军的盾阵飞奔冲去。哪怕没有战马,身披铠甲的骑士们徒步而行,依然是嗜人的猛兽!
距离金兀术稍远处,不少轻骑原本因为主将坠马而惊慌,对突发的混乱不知所措。有人勒马向外圈去,准备稍退。到此刻见金兀术步行冲阵,都大喜道:“四太子没事!四太子仍在冲杀!”
他们顿时斗志升腾,齐声高呼,继续冲锋作战。
金兀术和他的部下们从荆棘地里绕出来以后,为了避免再度踏进陷马坑,他们换了个方向,沿着靠近坞壁的堑壕奔突。
当他们奔到近处时,堑壕内忽然有数百人纵身跃起,瞬间杀入骑队之中!
谁能想到敌人竟会如此阴险?这一环扣一环的,是打定了主意暗算,就是不想好好打一仗吗?
金兀术简直要破口大骂。
短短片刻里,骑兵们从冲刺,到勒马转向,再转向,再冲刺,变得太多太快了。他们再怎么训练有素,队列业已混乱,马匹业已疲累急躁。何况此时侧翼受袭,促不及备,金人实在难以应对。
而金兀术顾不得指挥作战。他只听一声暴雷也似的厉喝,就连马蹄踏地的隆隆声响都被压了下去。同时,一道闪亮的刀光向金兀术头顶直落。
这刀光耀眼之极,仿佛闪着金属光泽的瀑布席卷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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