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五首先要尝的便是筑身之苦——土灵厚重,每一动身,每引一点土灵入体,他的四肢百骸就沉重一分。
终于,当身上的重压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歇一炷香。”陈寿和坐回床榻,看着不住喘息的弟子,“我方才说筑身艰苦,你不以为意,如今浅尝一口,滋味如何啊?”
他语气严厉,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半晌的修行所见,谢四五的坚韧和毅力,都远远超出了他先前的意料。
或许这孩子会比自己走得更远,他想着。
这时,屋外石门打开,愈来愈近的经唱中,愈来愈浓的檀香里,走来七位慈眉善目的比丘尼。
“阿弥陀佛。”她们齐声口诵。
声落,陈寿和起身双手合十,亦以“阿弥陀佛”回应,而眼色见长的谢四五,则急忙着出屋寻茶觅水去了。
“施主不必多礼。”尼姑咧嘴微笑。
剧痛中,陈寿和的惊诧渐渐凝固。
……
雨水将脚下台阶渐渐染湿,王长贵忽然睁眼,远远的雨幕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这边跑过来。
“师祖爷爷……呜呜……师祖爷爷……”
王长贵没有回应。
他并不喜欢这个徒孙,无论是西崖县的晦气出身,那副差劲的根骨资质,还是此时哭哭啼啼的样子。无一不令他心烦。
但他的心终究是肉长的,小徒孙在泥地里滑了几跤后,他终是抬手,将跌得满身泥水的谢四五摄到了他的身前。
“怎了?”他皱眉询问。
可谢四五却不知吓坏了还是怎的,只一个劲不停地哽咽着“尼姑、尼姑”半天说不出第三个字来。
这两个字又如同魔咒,吵得令王长贵心头无名火起,他一把将这废物徒孙提起来喝问:“尼姑怎么了?”
下一瞬,他脸色突变,猛然挥手摔出。
谢四五的尸体倒飞,砸断沿途树木,最终糊到了远处的石碾上,一个尼姑从他的嘴巴里钻了出来,恨恨答道:“尼姑来取你的狗命。”
她以毒蛇一般的长眸盯着王长贵的左胸,在那里,一只木匕首正在飞速地生根发芽。
王长贵捂着胸口,一点雨滴落下,竟在他手背上留下血痕。
原来阴云密布时,自己就已经落到了魔徒的乾坤之中。难怪神识蒙蔽,难怪无名火起……来的原不是慈悲的菩萨,而是寻仇的魔头!
“好…好…好哇。”他怒得发颤,曲手挖入自己胸膛,就将那只匕首连根拔了出来。
须根缠着心脏的毒树被扔在血泊之中,王长贵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填入了心口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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