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策己安全的一众护卫仆从,朱厚照自也不会吝惜,令何文鼎和刘瑾按同样菜式,再去开设数席。
今晚可谓主仆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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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出京以来最丰盛的晚餐结束后,夕阳已将落山。
刚回到徐溥所居的厢房,徐溥随即令郑管事出去,又让何文鼎和刘瑾去守门,莫让其他人偷听偷看,仅留朱厚照于房内。
对徐溥的举动,朱厚照感到有些奇怪,但徐溥并没有与他解释。
随着房门的关闭,徐溥突然缓缓向朱厚照跪拜起来。
朱厚照见得愣了片刻,立马一把扶着徐溥,要将他扶起来:“先生,你无须如此。”
徐溥摇头,拒绝了他搀扶,坚持跪拜完毕,口中轻声道:“今日乃殿下之千秋,老臣须给殿下行礼。”
朱厚照轻叹了声:“先生年事已高,又何必呢。快快请起吧。学生既出京,便暂时扔掉了那重身份。”
跪拜行礼一毕,在朱厚照的搀扶下,徐溥这才站起来,口中轻笑:“今日乃殿下生辰,今日仅得老臣一人能向殿下行贺礼,此实属老臣之幸,多少臣子求而不得?”
他这句话也是事实,京城不正是有众多臣子呈上奏疏,要弘治皇帝颁下旨意,令他们往文华殿向朱厚照行贺礼么?
只不过,朱厚照早已不在禁宫内,又如何能出现在文华殿,去接受群臣的参拜?
朱厚照无奈了笑了笑:“先生总是有理。”
徐溥笑意不减:“那自然。今日为殿下千秋,想必京城应颇为热闹。但殿下如今并不在宫中,群臣岂不是无法往文华殿行贺礼?如此,皇上又如何区处?”
京城确实颇为热闹,若他得知群臣为此而上了一百余道奏疏,不知会作何想了。
朱厚照轻笑:“学生既不在宫中,那当然不可能接受他们行礼。父皇他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置之不理而已。”
朱厚照虽是奉旨出京,但没有知会任何一名官员。
徐溥勉强一笑,似乎应该会是这样。但东宫太子没出现在文华殿接受群臣的贺礼,不知文臣武官会作何想?
少顷,徐溥暗叹了声,自己已致仕,管这些作甚?
朱厚照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先生,时日过得甚快。”
“是啊,自殿下出阁就读,至今已近七年矣……”
正在此时,“督督……”
敲门声突然响起。
朱厚照轻喝一声:“何事?”
门外传来何文鼎的声音:“少爷,狼来了……”
厢房内的徐溥听得愕然不已。
朱厚照却会心一笑,随即对徐溥道:“先生,此为信号。学生有事须去区处,容后再来与先生畅谈。”
在徐溥的愕然之中,朱厚照已站起,缓步走向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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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至客舍的某一厢房前,陈大、赵五、钱六等人在把守着。
厢房内,朱厚照正端坐于一张椅子,他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何文鼎和刘瑾。
而在朱厚照跟前的二三步远,站着三名男子。
这三名男子的身形均甚为瘦削,穿着一身颇为陈旧的布衣,头发也有些凌乱,完全是普通生民的模样。若走在人群中,很难一眼辨认出来。
朱厚照道:“黑狼,泰州与通州的二十盐场,如今查探了多少?”
三名男子里皮肤最黝黑的那位,听得顿时往前迈了小半步,朝朱厚照躬身行礼:“迄今为止,属下等人已查探其中的十六个盐场,仍有四盐场未能查探。”
朱厚照点了点头:“不错,比预料还要早不少,淮安那边余二盐场。”
略一顿,他又问:“查探过的盐场,里面的景况如何?”
那名叫黑狼的男子继续道:“各盐场能随意出入,不过正因如此,属下等人才能混进去查探一番。
里面什么人也有,流民和无赖很多,那些人没有固定营生,他们把持官府、敲诈欺压灶户和盐商,甚至伪造盐引,没有他们做不出的。官府从不理会,估计也不敢理会。”
朱厚照听得波澜不惊:“盐场灶户的景况又如何?”
“若是富灶,那可滋润得很,但贫难的灶户很凄惨,无论是男女老幼,均要制盐,尽管如此,贫难灶户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常常被富灶欺压。”
朱厚照顿时想在淮安遇到的那两名灶丁,面如槁木、衣衫褴褛、赤脚蓬头,又问道:“淮南的逃灶多否?”
“在查探的这段时日,属下就曾目睹十数名的灶户逃离,全是贫困的灶户。”
朱厚照轻叹一声:“私盐又如何?”
“多不胜数。假装肩挑货卖的那些人,实则是富灶或盐商私自雇请的,当着官军的面,从盐场担私盐而出。属下还听闻,甚至有大盐枭组船队,专门抢掠官府运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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