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节插剑的尸体又冰冷了一分。
“有时反其道而行之,有奇效。”
杨敦勾起唇,罪犯口中喊着无辜,旁观者觉得他罪无可恕,罪犯冷血无情不知悔改,旁观者反倒拼了命在他的童年中寻找蛛丝马迹,用“他也曾是个受害者”为其辩白。
“行了,都别吵了。”杨坚则被这离谱的马屁拍得差点翻白眼,转头对刘安说:“让他进来吧。”
宣政殿外,杨勇顶着烈日跪在地上。
直到被刘安叫进去的时候,腿还在微微发抖,走到空位上,恭恭敬敬地行礼:“父亲。”
杨坚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串新佛珠,一颗颗转动:“刚刚让你去殿外冷静了一下,现在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杨勇咬牙:“十四弟纯善,怎可能行此歹事?此事纯属意外!”
此话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但是父亲对他有意见,作为儿子的,现在就只能老老实实认错。
说来讽刺,他本想陷害杨敦替他背锅,到最后还要帮杨敦说话。
谁叫一开始杨广的目标就是他,这个锅要背得背,不要背也得背!
一想到这里,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承认,说不定能平白得到一个斩杀妖星的功劳。
不过他不恨杨敦,他倒不至于跟一个傻孩子斗气。
他只恨杨广,恨段达,背叛比谋害更可恨,要不然父亲怎会不听他解释?
杨广一派找到了杨勇逻辑中的破绽,开口便是诘问:“哦?那么多人在场,无人阻拦,让区区一个孩子杀了人,这也能叫意外?”
杨勇握拳,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此事,和妖星有些关系。”
妖星?当即一片哗然。
不过这一次,杨勇却改口:“不错,五弟他就是妖星,害的我江南大旱,无数人卖地乞活的罪魁祸首!”
原本他和杨广是准备把这个锅让杨敦背的,但是这一次,却改口了。
无他,刚进殿就看见,皇帝把杨敦抱上了御座:此举,定是要保杨敦!
杨勇还没有头铁到当面和杨坚对着来。
在场的大臣们混迹官场多年,个个都是老狐狸。
就是小狐狸,联想起前不久杨素节祖父萧宰相辞官的事,结合今日发生的一切,原本不懂的现在也懂了。
今日这出戏儿,怕就是唱给他们看得!
瞧,为了报复萧宰相,我连自己儿子都舍得,还有什么舍不得?
有什么小心思的,都收一收,免得到时候不好看。
最是无情帝王家,当真不假。
全场人数最多的太子派和皇帝派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
摇摆的骑墙派却不约而同地递给御座上的帝王一个敬畏的眼神——君心不可知,则君威不可测!
杨坚忍不住笑了,让杨勇退下,拍拍手:“正午时分,爱卿怕是都饿了吧?朝事放在一边,我们先行用膳,不然饿到朕之肱骨可不好了。”
这话没头没脑,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还未等众人细想,杨坚拍拍手,一群光禄寺的宦官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分发一人一个食盒。
就连地府的杨素节都有一份送头饭。
每次朝会结束以后,公家都会让上朝的官员们在宫殿飞檐下、廊庑上坐地吃顿饭,这顿饭就叫“廊下食”。
当然,以杨坚抠门的性子,定不是什么好菜。
这一点,大臣们都料到了,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
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空的!
所有人脊背发凉,不约而同想到《魏氏春秋》中的一个典故:“太祖馈彧食,发之乃空器也,於是饮药而卒。”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就是朝堂上的规矩!
难不成——
杨坚想效仿曹孟德?
哪怕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胆子小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胆子大的则端起食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并刻意发出咀嚼声,吞咽声,口技了的。
杨敦看到众人滑稽的举动,眼中闪过异彩。
他坐在杨坚身边,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受到杨坚帝王手腕之恐怖了。
果然开国皇帝,没一个简单的。
不过,杨敦面上却装作不知,故意瞪大了眼睛,手上的折纸仙鹤掉在地上:“阿爷,你快看啊,他们在做什么?”
杨坚笑着摸摸他的头:“他们在用膳。”
“可是......”
“忠诚的,自然就可以吃到饭,而不忠诚的,吃到的就指不定是什么了。”
“那什么是忠诚?”
“就是像萧宰相那样的人。”
“那什么是不忠诚呢?”
“这个问题,阿爷也不知道了......”
其他人竖起耳朵,一听这话,连忙有样学样,扒拉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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