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管事的宦官却是攥着金铤,皱了皱眉。还没捂热,那人就咬牙将其重新塞回了徐豹手里。“徐监,不是咱家不懂进退,真的是这帮杀才误了大事!”
他指着站在徐豹身后的那帮人喝骂道,眼神若是能杀人,对方恐怕早已被万箭穿心。
“您也知道,咱们办的是宫里的差事,最讲规矩。圣人今早听闻,这西市有家卖禽鸟玩宠的铺子里竟然出了只白雉。中书省的诸位相公俱已知晓此事,并且上表敬献祥瑞,圣人则下了中旨让奴婢领了个‘迎瑞使者’的职衔,来西市把瑞鸟接入上林署,好生供养起来。”
一听这话,徐豹头上立刻冒出一层热汗。初春时分,乍暖还寒,被冷风那么一激,徐豹当时就有些头皮发麻。心道:祸事了,今日回家肯定得被阿爷痛殴一顿。
接着,他有听那宦官继续诉苦道:“为圣上迎祥瑞,奴婢自是不敢怠慢。待寻得白雉之后,咱家就叫人捧着它离开禽鸟铺子。可是,没走多远,它就扑棱着腾空而起。虽说瑞鸟有灵,飞腾的方向也是朝着皇宫大内……”
一只鸟会往皇宫飞,这当然是那宦官在胡说八道。不过,徐豹也没有傻到揭穿对方,只是当个闷嘴葫芦似的一个劲地点头。
“……它一路飞,我们就一路追随。没人敢用捕网去捉,就是怕误伤了祥瑞。奴婢们本来是想等瑞鸟飞累了,咱们就能再把这个小祖宗给请回上林署,可谁知道半路冒出来那么一帮泼皮无赖挡路碍事。徐公子,您说说咱办不成这差事,圣人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责任?”
徐豹蓦地睁大了眼。
好家伙,他听出来了,这个没卵子的家伙是想要让他来一起扛这口黑锅!
他登时就失了方寸。
这口黑锅太大了,纵然他阿爷乃当朝的宰相、他阿姐是贵妃,可要真被圣人怪罪,徐豹估计也得去大理寺走上一遭,甚至说不定还得吃几顿牢饭。
此时,他心里就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地也没了个章程。
若是任这些宦官推卸责任,那么这口锅他算是背定了。可若是选择铤而走险,将这些阉货全部诛杀在西市之内,再把百骏帮的帮闲灭口了事……他打眼看了下四周,顿时就熄灭了想法。
原因很简单:清河畔这条宽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实在太多了,灭口是灭不完的。
更何况,灭口的事情之后若是传了出去,性质也就变成了谋逆、内乱和无道。这三条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下子触犯其中三条,被圣人知道了,他徐豹恐怕连牢饭都没得吃了。
“苦也!”
徐豹不由得悲愤交加,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他从小到大何时被人挤兑到过这般田地?
“都怪那些穷措大的士子。要不然,我也不会沾染上这等祸事。我就是回家之后被阿爷给打死,也得……”心中咒骂着,他连忙又一次地环顾向四周,才发现刚刚那伙士子以及卖米锦糕的老头全都不见了踪影。
自打他从酒坊出来,再和那个领头的“迎瑞使者”絮叨了一会儿,时间已经过去了小一刻钟。有这工夫,听了赵常的嘱咐,摊主和士子们现在都已经快要走出西市的坊门了。
就算徐豹现在以署监的身份签令,派人去追捕这些人,估计一时片刻也没法将人捉回来。
“苦也!”徐豹心中再次哀叹。
只是,徐豹并不知道,赵常此时其实距离这清河畔宽街并不远。他不仅没有走出西市,反而还拐进了一条辅路,径直走向了西市正中心的那条十字街。
这里是西市最热闹的地方,东、南、西、北四条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
马骡嘶鸣,车轮辚辚。
赵常熟门熟路地寻得一家售卖皮货的铺子门前,推开门就走了进去,“我契爷在不在店里?”
迈过店铺的门槛,赵常踩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没等店里支应的伙计搭话,便直接开口询问铺子的老板在哪里。
铺子伙计认得赵常,躬身问候了一声,然后就马上一溜小跑向铺子后院。
而赵常自己,则大喇喇到供客人与的偏厢,拿起一壶店铺开门时就会特地备好的酪浆,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解了解渴。
“爽快!”
喝了酪浆,尝出里面的主料是骆驼奶,还是原来熟悉的味道,他顿时就安心下来。
而就在其心情放松些许之后,和那酪浆一般、令他感到熟悉的一声“喵呜”,更是让赵常脸上露出了笑容。
“呦,这不是‘锅包肉’么?还真是好久不见了,还记着给你起名字的大恩人没?”
此时,一只胖嘟嘟、圆滚滚的纯色橘猫就悄默声地就来到赵常脚边,正歪着脑袋斜乜向对它说胡话的高大直立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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