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很好学,通俗易懂。胡牌的方式却多,输赢的番数也不同,心平时,做个小牌就胡,心大时,非要做大牌才行,这就要考验一个人审时度势的能力了。还可以从牌品上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沉稳的,无论输赢都喜怒不现于人色;轻狂的,摸到好牌就笑,摸到坏牌就骂;豪放的,麻将甩的啪啪响,大声笑骂;细腻的,轻举轻放,风轻云淡……
人生如牌、牌如人生。
“你们看,这是连搭子,这是对子,这是碰子,这是杠子。要胡牌,最小的就是要有一个对子,四幅连搭子或碰子,这叫平胡……胡法有平胡、对对胡、爆头、杠上开花、杠爆……”
裴茳耐心的教着大家。麻将啊,国粹啊!必须要传播出去,这是历史使命!
都是聪明人,一学就会。
几个脑袋敏捷的,等弄明白有哪些胡法之后,便拉着裴茳上了旁边的桌子,四人分坐四角,将麻将围成一圈码好,丢了骰子便开始实地演练起来。
“杠爆!哈哈,拿铜钱来!”陈彷第一把便来了个开门红,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这就是个不能得意的。
麻将这东西,新手跟老手在几圈之内相差不大,靠的都是牌风。除非是职业选手,才能将手上的牌和将要上手的牌计算的清清楚楚,概率学嘛。尤为奇怪的是,只要是新手玩麻将,一般牌风极旺,怎么抓怎么有,怎么打怎么胡,起手双财是常事。
三个新手,一个老手,开始输的必然是这个老手。新手不阻庄啊,只顾着自己胡牌。因此,几圈下来,唯一的输家竟然是裴茳,还不到一个时辰,裴茳袋里的铜钱已经少了一大半。一时间,陈彷等人玩的眉开眼笑,嘴里也肆意嘲弄裴茳水平低下,活脱脱的送财童子一个。
裴茳倒也不急。一时牌风不顺而已,如果长时间下去,等扭转风头,自己必然能赢回来。果然,再打得几圈,裴茳便渐渐扭转颓势开始胡牌了,一时间,杠爆、飘财、对对胡等花式大牌层出不穷,铜钱如流水般的涌回来,还尽赚了一百多铜钱。而那边陈彷,却已经整整三圈没胡过牌了,拉着脸,嘴里嘟嘟囔囔,麻将被甩的震天响。
“呵呵,这便是青雀你说要敬献给老祖宗的新创牌戏么?确实挺有意思。”作为陈氏二房嫡幼孙的陈琨在今天这日子,自然是极忙的。父亲陈栄远在泗州为官,为了给老太爷祝寿,特意将在泗州帮忙的长子陈珂遣回,再加上仍在府中的嫡幼子陈琨及其他几房帮手。好在这些迎来送往的礼节性接待,是陈氏一门自小便需磨炼的技巧,倒也不会手忙脚乱。已到了午时,陈琨安排好上午来客之后,总算抽空出来到这花厅内歇息,在边上略略瞧了几眼,便跟裴茳打了声招呼。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十七叔,这麻将比那纸牌还有意思。快来,侄儿教你怎么玩。”裴茳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彷已忙不迭地接口道。陈琨在陈氏一族玉字辈里排行十七,故而陈彷与他年龄虽然相仿,却要唤他十七叔。
陈琨摇了摇头,道:“今儿个没空,下回罢。青雀,现在有闲么?去见见我家老祖宗如何?”
裴茳忙道:“正该给老寿星祝寿!”说着,忙向大家告声罪,将麻将重新收拾到木盒中,连同那一对细腰“天青玉酿”一同捧了,跟着陈琨便往内行去。
迎面是一幢门宇森严的正房。穿过正房的侧门和一座院子,沿着九曲长廊向内拐,有一道垂花门,门内方是后院。这道门有一个门房,内里坐着几个婆子守着。婆子们见陈琨引了个少年进来,忙趋前躬身问好。陈琨摆摆手,继续领着裴茳往书房走。
书房门口有个花白胡子的老仆和两个打帘的小丫鬟守着。
“富贵爷爷,我带了好友来见见老祖宗。麻烦你老人家进去通报一声。”陈琨笑嘻嘻地向那老仆作揖行礼。
“原来是小郎君。且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那老仆哈哈一笑,连忙扶起行礼的陈琨和裴茳,转身进书房通报去了。
“富贵爷爷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了,从少年起便伺候老祖宗。在家里是极有脸面的。”陈琨低声向裴茳解释。裴茳点点头,心内感慨,果然是百年华族,从细节处便可见其家教和规矩。想这陈琨,在县学内也是小霸王一般的人物,在家里却丝毫不敢放肆。
不一会儿,那老仆便出了书房唤道:“小郎君,太爷让你们进去。”
陈琨和裴茳一同谢过老仆,进了书房。
门外是腊月寒冬,进了书房后,立时感到温暖如春,却原来巨大的书房四周都点了炭炉。
一位面容清矍的枯瘦老人斜躺在暖榻上,脸带笑容,双眼依旧清澈有神。想来正是老寿星陈禳。周边围坐着几位男人,一位也年近花甲,富态的圆脸,小小的眼睛;一位穿着绿袍官服,国字脸,三十岁许,神态严正;最后一位却是个锦衣青年,浓眉大眼,笑容和煦,一派清雅之气。从坐席位置来看,正是这个青年坐在主客位,显然他的地位最高。
“孙儿见过老祖宗!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过的裴茳,裴青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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