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来了!”
“刚子来了?!”
生产队里,好多社员也都来忙活了。换马掌、修犁杖、修修土篮子,有刨粪沤粪的。社员们干的热火朝天。
大家看到张家父子来了,也都热情的打招呼,毕竟大家受张家的恩惠不小。
有句话讲的好,三十年前以父敬子,三十年后以子敬父。现在,老爹体会了一把以子敬父的感觉。
张战刚这两年对农村的感触很深,农村这么穷,不是老百姓不勤奋。
没有像人说的,土地承包前大家不努力,承包后鼓足干劲儿。这种因素多少有点,但占比很小。
这两年张战刚发现,现在的农民从年头忙到年尾。开春要刨粪沤粪、刨扎子(玉米地里留下的根部一段叫扎子),那时一下一下的刨,送粪扬粪、翻地起垄,刨坑种地,等待老天爷下点雨,好保住正常出苗儿,老天爷要是给脸还好,要是不给脸,还得重新补种,但减产就是定型的。
出苗了,还没铲头遍地,就得出工修江堤、修公路,这叫义务工。江堤是春秋两季,是为了抵抗春秋汛秋汛。至于修路是不定时的。
在种完队里的第,出义务工之前或之间的缝隙,还有自己家开的自留地,不要指望用畜力开荒耕地,想多了,那都是集体财产。自家的自留地得靠一镐头一镐头的刨,用一种刨锹起垄。
再起早贪黑的把地种,队里铲头遍地又开始了。没有农药全靠人工,东北是地多,有的一条垄的长度超过二里地,一点不夸张,就是超过一千米。
如果铲玉米还好,如果种的是谷子,一午都走不出几十米!那个时候看着长长垄让人绝望,可不铲又不行。
铲完地,以为能够喘口气,想多了,自家自留地要不要铲?春汛来了要不要防?土坯房子要和泥抹一抹,要不漏雨。
刚刚把面的忙完,雨水来了,耕地里的草疯长,第二遍地开始了。
第二遍地忙活完了,能够歇十多天,这叫挂锄,是夏季唯一休息的时间。
妇女们忙着打隔板(散碎布头用糨子粘成的布板,用做布鞋底的材料),裁鞋底、布条贴边,做出鞋底儿,还要纺麻绳,好用来纳鞋底等等一些工作。还要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妇女们还要做饭,抽空还要收拾一下房前屋后的菜园子。
男人清闲吗?不轻闲!和泥拓坯,还要兼顾着给地里的活,该趟地的趟地,因为入伏要封垄,要保住地里的浆口。
刚要喘口气儿,入秋了,秋汛也来了,忙完秋汛,开始收秋。收秋得紧忙,掰苞米的掰苞米,割豆子的割豆子。
这时候也是全年最忙的时候,一年到头的收成可不敢损失在地里。
这时候基本是早四点半就得从家里出发,晚八点多才能回到家。
终于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了,还得晾晒打场(用石头磙子碾压脱粒),等着都弄完了,也冻了。
完事了?没有!
送公粮!将最好的粮食装好,几辆马车牛车齐出发,公粮不及时交,事情很大!
到了粮库验等,检验员要说你这粮食水分大,还得拉过去晾晒,有的是检验员卡脖子,有的确实是水分大,这要入了垛,一粮食囤子的粮都得发霉。
终于忙活完了,到年底计算公分分粮分钱,才发现忙活一年,到头来没剩下啥。
入冬了,该猫冬了吧?
别着急,队里还有一些伐木头的活儿要干,终于能够歇一歇了。
看着老婆孩子一年见不到什么肉腥,能打猎的出去打猎,能打鱼的打鱼。
过年了!
明年再继续重复一样的日子。
有人说农民的曲艺生活低俗,是低俗!
累特么一年到头,也就剩下这点乐了,要是天天大鱼大肉的,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他们也会高雅。
整天一个个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何来的高雅啊!
这几年,张战刚才终于体会到这个时代的艰难,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地域,而是全国。
腰杆子不硬,无名啊,后世腰杆子硬了,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张战刚想想那时候虽然也辛苦,但生活还算富足的。和现在的生活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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