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苻坚梁殊所预料的,发生在京山的惨案极大的震撼了荆州士族,他们几乎被吓破了胆子,桓温信誓旦旦说自己能把苻坚挡在石城,结果秦军骑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了后方,这让他们无法再相信桓温,甚至托人在朝廷上猛烈的上书弹劾桓温“守土不利”“挟兵自重”后面的这个弹劾就是弹劾在了朝廷的心坎上于是司马聃又如法炮制将这些奏疏全部打包给桓温送了过来。
桓温看着这些弹劾,眼中似乎要喷射出火焰一般,重重的将奏疏摔在桌子上,对着一旁的郗超怒骂道:“士族短视到这种地步,真是希望秦军替我将他们杀光!”他历来打仗就容易受士族掣肘,他跟士族其实也算是两看相厌。
当然郗超还是耐心的将奏疏从地上拾起来然后冷静的将奏疏整理好放在桓温的案几上开口劝谏到:“大将军,如今朝廷士族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不尽快确定谈判协议,末将担心会日久生变啊!”郗超其实十分担心再这样拖延下去对桓温的威望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
“景兴,朝廷这般庸碌,我真是”桓温怒气冲冲的对着郗超抱怨道,郗超是他的心腹谋士,有些话他跟郗超说也没有很顾及。
郗超眼神一缩,然后猛的开口说道:“大将军慎言!”现在可不能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此刻的桓温还没有彻底跟晋廷撕破脸的本钱,要是现在双方撕破脸大概率桓温就是第二个王敦,所有郗超对待这个问题是非常稳重的。
桓温哪里不知道郗超的意思,只能长叹一口气,然后垂下头说道:“景兴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不过我也不会让苻坚小儿赢得这么轻松,明日谈判绝不可以以弱示人。”
郗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谈判,苻坚跟桓温依然唇枪舌剑,整的苻坚颇为摸不着头脑,明明探马司给来的情报已经显示现在晋廷强烈要求桓温即刻达成和议,怎么桓温还有心情跟自己讨价还价?现在他们双方都等不起,谁先沉不住谁就输了。
当然最后结果自然是妥协,苻坚也实在不想跟桓温扯皮了,双方各退一步,承认问题上,秦国不要求晋国承认自己的正统地位,而晋国也不再提秦国称臣,去帝号这些要求了,归还百姓方面,双方也达成了协议,那就是士族全部放归南方,百姓有兄弟者,则留其弟纵其兄,如果没有兄弟的就直接放还。
当然最核心的还是粮食问题,双方为怎么支付扯了半天,最后各自退让一步达成协议,那就是不采用硬通货交易采取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交易秦国拿马匹铁,盐,胡椒,和一些西域的货品来跟晋国交易粮食,得意于之前张轸的货币掠夺,秦国从商人手里强行夺取了很多的货物,这些货物堆积在秦国苻坚正发愁怎么办呢,正好这次拿来交换粮食。
虽然双方达成了协议,但是显然气氛非常的诡吊,按照礼仪流程双方应该要焚香祷告上天,然后歃血为誓表示对协议的遵守,结果双方都非常消极,苻坚不想出面,以哪里有皇帝跟臣子歃血的道理?为理由让梁成去跟桓温歃血,桓温也不想去,于是把刘建之推了出去,梁成跟刘建之在之前的大战之中是有梁子的,梁成在石城之战的时候一矛差点把刘建之送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的歃血为盟差点变成械斗,得亏苻坚专门派了梁殊过来盯着才没有太难看,当然盟誓完了过后,刘建之还是对梁成诅咒道:“胡狗,翌日不死我手,也会死在我儿子的手上!”
梁成则不屑一顾的指着刘建之骂道:“岛夷,今日放你一命,他日我必将兵十万南下取建康,到时候看我折鞭抽你!”
双方在盟誓大会上相互痛骂,最后还是被各自的文官给拉走的,当然这绝对不代表双方的恩怨结束了,实际上这段恩怨足足蔓延了两代人,不过这是后话了。
苻坚此刻倒是难得轻松了起来,解决了眼前的大事,他感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饶有兴致的在军帐之中临摹起了汉魏的碑文,不过他也知道,这里的事情结束了,长安的事情还有很多,其实在外面打仗他要舒心的多,一回长安才是真的坐立难安,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没有见面的女儿,他心中突然又兴奋了起来,似乎回长安也不再是什么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这时姚苌进帐汇报军情,苻坚此刻心情不错,连带着看姚苌都顺眼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军报放那边吧,今日给兄弟们吃好些,明日我们就拔营回关中。”
姚苌闻言立马恭敬的拱手表示领命。
这时苻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正在写字的手抬了起来,开口问道:“这次南征实际上非是赢在武力之上,而是赢在筹谋之中,如果没有丞相在关中筹谋只怕这次没有这么容易收场,朕想加丞相录尚书事,你以为如何?”录尚书事那是一个文官的顶级追求了,武将的都督内外诸军事跟文官的录尚书事就是能走到的最高点了,秦国之前都督内外诸军事的人是苻法,苻法被赐死过后,苻坚就将这项权力收了回去。
姚苌闻言一阵莫名其妙,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杂号将军,在中枢之间根本不够看,这种事情跟自己可谓太遥远了,苻坚这个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一下子给姚苌整不会了,但是他也清楚苻坚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只要开口问你那一定是有所考量。
姚苌思索了一下,然后恭敬的拱手说道:“陛下,臣不过一个武夫,哪里有资格参考这些事情呢?臣唯知道为陛下是从。”
苻坚抬头看了一眼姚苌,心中倒是对这话很受用,顺势放下毛笔,开口说道:“说吧,朕赦你无罪。”
姚苌小心的瞟了一眼苻坚,见苻坚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已经知道苻坚是怎么想的了,可话怎么说就是一个艺术了,这种时候就是两面不是人,思来想去,姚苌犹豫的开口说道:“陛下,邓将军在并州抵御燕国,也应该赏赐啊。”
苻坚闻言眼睛顿时眯了眯,姚苌不愧是是姚家的子弟,这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实际上该说的话都说了,邓羌,王猛都是汉人门阀的代表,现在邓羌在战场上风头出尽,王猛在后面运筹帷幄,汉人门阀的威望已经太高了,姚苌这话就是提醒苻坚,你要是给王猛录尚书事,邓羌不能不赏吧?难道还要给邓羌都督内外诸军事吗?这样的话置氐贵,外戚,寒门于什么地方?朝廷那可就真是门阀的一言堂了。
苻坚自然也是看到这些问题了的,所以才会问姚苌,苻坚现在处理派系斗争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拉新派系入局,不停的平衡各方的势力,现在他就是想看看姚苌手里的羌系能不能入局。
“可丞相功高不能不赏啊!”苻坚又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姚苌想了想然后拱手说道:“陛下,人之所求其实不过封妻荫子,陛下何不荫其子嗣?”
苻坚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王猛现在不能赏赐,但是他的儿子可以赏啊,这样也相当于酬了王猛的功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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