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睁开眼,大眼瞪小眼。
一个黑炭头似的黄毛丫头,手捧一个豁口粗瓷破碗,瞪着一双桃花眸子,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恩公,你醒了?”
清柔软糯的嗓音,饱含着万般惊喜。
恩公?
李斯疑惑地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陌生的记忆潮水般强行插入大脑。
穿越到大离王朝了。
原主李斯,乃大离王朝世袭宁远伯李引城的长房长孙。
出生时,有紫气东来,红光漫天,遮住了紫微帝星,唯有北斗七星独现天空。
更奇的是,其竟然口含一把如金似玉的汤匙。
钦天监观天象,推吉凶,谶曰:“帝车降世,冲撞真龙,当除之以绝后患。”
心疼爱孙的宁远伯狸猫换太子,遣心腹死士连夜将襁褓中的原主送出京城,隐姓埋名躲藏于蒙山七十二崮的纪王崮,也就是如今的天上王城。
苟活到十八岁,最终还是走漏了消息,引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连番追杀。
走投无路之下,跳入沂河,结果淹死了。
“恩公,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和氏璧呀,你一直叫我碧儿的。”
开局就成了朝廷钦犯,李斯只道她忽悠自己,自然没好气,“你是和氏璧?我还是卞和呢!”
“对呀,对呀。”碧儿兴奋得手舞足蹈,“你全都想起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好个……”
李斯忽然想起不能对小孩子说脏话,强行把“屁”咽回了肚子。
他站起来,在屋子内转了一圈。
碧儿捧着破碗亦步亦趋。
空荡荡的三间破屋,没有任何吃的。
饿得肚皮贴脊梁骨的李斯更加郁闷,“你为何称我恩公?”
碧儿叽叽喳喳说开了。
原来,一场大雨过后,沂河涨水,灌进了她赖以栖身的破龙王庙。
河水把泥塑的龙王爷雕像泡蹋,砸在了正在塑像后沉睡的她身上。
被吓醒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原来是李斯横躺在身前,为她撑起一小片空间,逃过一劫。
“你救了我一命,当然就是我的恩公了。”
李斯转头看去,北墙跟果然有一滩黄泥巴,心中释然,难怪一醒来就觉得全身酸痛,原来是被塑像砸的。
“恩公,你在找吃的吧?这是我专门为你讨来的炊饼,你先吃点儿充饥吧。”
李斯接过那只碗壁上盘了五条泥鳅样凸起的破碗,里面泡着半碗撕碎的炊饼。
他顾不上嫌脏,狼吞虎咽起来。
半碗泡饼下肚,虽然远远不饱,但疼痛祛了多半儿。
“恩公,这武大郎炊饼是不是很好吃?”
李斯怔了下,“什么炊饼?”
“武大郎炊饼呀,在咱们沂州府,他烙的炊饼可有名了,达官贵人们都抢着买呢。”
李斯差点儿跳了起来,“他还活着?”
碧儿拍着小手笑起来,“恩公也盼他死啊!这侏儒,炊饼虽然做得好,却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他家婆娘,叫什么潘金莲的,倚门卖笑,勾三搭四,十足破鞋一只。”
潘金莲也还活着?
怎么可能,这可是五百年后的大离王朝!
“那他是不是还有个在县衙当差的兄弟?”
“他是有个人高马大的兄弟,人称武二,不过不在县衙当差,是玉楼春的一等护院。”
李斯不淡定了,一个、两个人重名算是巧合,一家三口都对上,同时生活在五百年后,这就很玄学了。
“玉楼春又是哪里?”
碧儿脸上浮现一丝羞腼,“那是沂州府最大的青楼。听说,武二之所以能当上一等护院,就是因为潘金莲勾搭上了玉楼春的东家,才谋得了这么个即轻松又赚钱的差使。”
李斯心中一动,“那东家可是叫西门庆?”
“什么庆?”听错了的碧儿,小脑袋瓜儿摇成了拨浪鼓,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随之摇晃,“不对,不对,那一肚子坏水的死胖子可不是什么庆,叫严什么楼来的。啊,他小名好像确实是叫庆儿!”
“严东楼?”
“对,对,就是叫严东楼,那死胖子仗着有个做知府的老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何诗碧拍着小手,一脸的崇拜,“哎呀,恩公可真厉害!怪不得人家常说,秀才不出门,遍知天下事。恩公,你是个读书人吧?”
李斯被她夸得脸色微微发红,原主闷在山上,闲来无事,稗官野史确实读了不少。
可这大离王朝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看似跟前世地球上的华夏历史有些相通,却又不完全一样。
武大郎、潘金莲那可是大宋末年的人,怎么会与明朝的严东楼一起搅合到这大离王朝来了?
又问了多个问题,碧儿有问必答,李斯心中疑惑不但未解,反倒又增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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