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这些银子你看可够用?”
周易从袖口取出银子,来得匆忙没去钱庄兑换,碎银子银豆子加起来约么十余两。
卫宽双目噙泪,颤颤巍巍起身就要磕头。
“易哥儿,老汉的身子眼看着不行了,银子指定还不上。你看这屋里有什么能入眼,随便拿走就行。”
“卫老莫要这般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周易连忙将卫宽扶起来,身高七尺的昂藏老卒,体重不过七八十斤,分明是将身子骨耗的油尽灯枯。
如今又遭丧子之痛,已然时日无多了。
卫宽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指着墙上挂着的牛角弓和箭壶。
“这副弓箭老汉用了十余年,退役时千总大人特意嘱咐,赏赐给我留作纪念。以后我也开不动五石弓,送给易哥儿防身用。”
“可使不得!这弓箭上有卫老戍边卫国的荣耀,当真天不假年,我就将这弓箭与卫老葬一起。”
周易不愿再议论生死之事,看向床上虎子尸骨,转移话题道:“昨日张主簿命人送来十两银子,让您请大夫,怎么一晚上就”
“老汉没见到银子,就如那朝廷抚恤一般,咳咳咳!”
卫宽念及至此,愤懑与怨恨齐齐上涌,剧烈抽搐咳嗽几声。
“卫老消消气,我先去买口棺材,将虎子安葬了。”
周易不用去查也能猜到,定是送钱的差役贪婪,将银子纳为己有了。
石桥街上正好有家寿财店,周易买了口柳木棺材,又加了一两银子,寿财店派了四个壮汉负责抬棺。
卫宽常年在外从军,偶尔回来探亲,待上三天五天又回了军营。
族人久不联络已经生疏,再加上卫宽身无分文,需要借钱为儿子看病,亲戚关系直接就断了。
“亲戚送不送殡的老汉不在乎,必须让虎子埋入祖坟,不能在阴曹地府做个没祖宗的孤魂野鬼!”
卫宽强撑着身体,去沿河村寻了卫氏族长,要在卫家坟划出一块地。
卫氏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与周家村类似,举族依靠务农为生。原本族长不愿虎子埋入祖坟,免得卫宽借此理由回村住着,将来要分族中田地。
周易上前与卫族长讲道理,说了在衙门的关系,又亮了亮刀。
大乾百姓果然通情达理,很快就同意埋入祖坟!
出丧入葬烧纸,一连串的流程下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卫老,这些饭食记得吃,我先回衙门了。”周易将卫宽送回家后,留下了足够两天的饭菜,暗中将一粒固体汤精华碾碎撒了进去。
“易哥儿大恩大德,老汉是报答不完了,既不要弓箭,这个物件必须收下!”
卫宽从怀里取出个骨白牌子,成人巴掌大小,上面铭刻漆黑纹理,分辨不出是文字还是图案。
“老汉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便是一箭射死蛮人祭祀,得了将军夸耀。骨牌就是那妖人的遗物,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
卫宽不容周易拒绝,直接塞到手中:“不是什么值钱宝贝,易哥儿再推辞,那就是嫌弃老汉!”
周易听到这话,知晓拒绝不得,将骨牌握在手中。
细腻如玉,阴凉似冰!
十一月廿七。
明日就是休沐,周易准备了两个银元宝,用来孝敬黄师傅。
衙门的三位班头师兄,明天也会去武馆探望师傅,约好了一起去鼎香楼吃酒,晚上再去勾栏听曲。
天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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