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丝竹如清泉击石湍湍而流,佳人抱琵琶独奏于山林,风儿喧嚣霏霏之音不绝,一曲儿未平而琴瑟和鸣将起,期间箫笛呜呜然低婉孤寂萧索不堪,又有钟声嗡嗡自远方来如天光佛鸣,突一番管急弦繁拍渐稠见清风拂衣明月照人还……
“李师儿小姐在音律上的造诣果真非同凡响——”宋锦赞叹道,引来听得如痴如醉的许翼德一番白眼恨其破坏气氛。
“伶儿原先在琴技上自视甚高,来到这坊中后听闻姐姐留下的音谱不得不哀叹自己坐井观天。”伶人低叹道。
许翼德听他们说话已经不能专心于听曲,便自得说道:“哪是,天下无人能出李师儿小姐左右!”
“许公子!”伶人气道,她不过是赞捧一下,但在美人面前怎么只能夸赞另一名女性,不应反着安慰她?
宋锦、桃齐宕哈哈大笑,前者言道:“伶人小姐风姿绰约,比起李师儿小姐过尤之而无不及!”
伶人回以掩嘴轻笑,似一名含羞深闺小姐。三人见她这般反常的做作便知伶人在开玩笑,皆放声大笑,而伶人也放下玉手拿起酒杯相敬。
伶人桃花拂面含春不放,与李湖印象中李师儿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更惹他遐想,这狐狸媚子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如真情实意般流露,仿佛你对她知心知意。
伶人察觉到李湖的目光眉目含笑看去,只见李湖皱眉疑问道:“我来金陵时日还短,听你们如此推崇李师儿小姐,不知她是何许人也?”
“李兄不是吧,你方才还唱着《虞美人》来竟然不识得这作曲的李师儿小姐?”许翼德惊诧道。
“哦?原来刚才我学唱的曲子叫《虞美人》,是李师儿小姐作的?”李湖一脸惊奇,又道:“这几日在街坊中听得不少人轻哼,方才又闻伶人小姐歌唱,我这才打了个调跟唱。我不识得李师儿小姐,倒一直听闻小姐佳作,真没想到。”
“呵呵。”众人闻言皆笑。宋锦却心思敏锐,对李湖的言行举止稍疑。这教坊可不是随便什么市井之人能来玩乐的地方,曲子更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唱得来的,何况宋锦观察到李湖在听这大礼乐演奏时分明不像第一次听的样子,毫无迷醉之意。若是李湖这人精通音律则能说明前面那点,但是与此相应,他必定为大礼乐的演奏而感到惊喜。但看来,这与他所说所做根本前后矛盾。
“现在这场大礼乐也是一支曲子,曲名《春江花月夜》,由李师儿小姐编谱,历经一年半载在半月前完成。说起来啊,这大礼乐在春秋战国时十分盛行,可惜先秦一统六国后却失传典籍乐谱。之后流传到现在的大礼乐基本只能称小礼乐,只有三五种乐器一同演奏完全作不出舞台上这般十八种乐器交替相奏,更别提演奏效果。可以说李师儿小姐在音律在横贯今古,登峰造极已臻化境。”许翼德灌了一口酒,润润喉继续道:“再说李师儿小姐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她是最美的海棠花,她是凌雪不傲的梅花,她是天空上的飞鸟……她是……”
伶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李师儿姐姐与伶儿都是这坊中艺妓。前不久京上的大人听闻姐姐技艺高超,诏令她前去演奏。说来我们这些弱女子在这太平盛世依旧孤苦伶仃,身不由己……”
“伶人小姐若是害怕,许某便为你找一如意郎君遮风挡雨夫唱妇随。伶人小姐,你看在下如何?”
“咯咯,许公子这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伶儿倒要提醒你,莫不让京上的人将姐姐抢了去。”伶人笑道,不复一点忧哀。
许翼德又连灌几杯酒,朗声道:“我看上的女子可非同一般?我称李师儿小姐如那凌雪自傲的梅花便是称赞她不输男子的铮铮铁骨,外柔内刚。我完全不相信京上那些游手好闲只会阿谀奉承的凡夫俗子能入她眼!”
“哦?许公子这是在自诩英雄盖世或者天上的文曲星?”伶人又是一顿引战,抛出个火球:“再说民不与官斗,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等蒲柳女子任人宰割。”
“那么说我今晚岂不是得成为伶人小姐的入幕之宾?”许翼德冷笑道:“伶人小姐是在小瞧我许某人,还是在小瞧自己?”
酒桌上顿时煞静,唯有天籁之音回荡在这画舫的楼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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