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捉住围栏,缓缓说道:“柳兄还记得我今日那引人痛哭的画作?那老者并非生父,乃是我一日野游见到的农夫。蛮野夫子不识四书五经也能凭双手耕耘吃食富足快乐。玉娘若也爱你,就是与你隐居深山野林做个农妇也愿意。”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么柳兄识四书五经,怕不是不知道采菊东篱下的陶元亮、傲雪凌霜的林逋吧?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柳兄莫要拘泥于此!”
柳三冥思苦想一番,神色多变,终是下了决心。他起身,对李湖深深一揖,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又听到李湖说道:“柳兄更不要小看自己了。”
李湖抓住柳三的手腕,指着壁上湾首尾相接帆樯如云的画舫、金碧辉煌的青楼,灯红酒绿间人影浮动,鼓乐喧天,“柳兄,因为你才有这繁华,因为你大宋女子才如此动人!柳三填的词普天之下仅汝一人尔!”
柳三心潮腾涌,眼里模糊一片,只觉浑身力气可吞天食地!
“我梦扁舟浮震泽。雪浪摇空千顷白。觉来满眼是庐山,倚天无数开青壁。此生长接淅。与君同是江南客。梦中游,觉来清赏,同作飞梭掷。明日西风还挂席。唱我新词泪沾臆。灵均去后楚山空,沣阳兰芷无颜色。君才如梦得。武陵更在西南极。竹枝词,莫摇新唱,谁谓古今隔。”
这女儿红的后劲十足,柳三听李湖一席话当真开怀畅饮,洒脱不羁,爬到酒桌上唱起苏子的《归朝欢》。李湖这个听惯现代电子音乐的,一时也被柳三的手舞足蹈带动起来,时不时附和一声。
店家掌柜习惯了清冷,难得热闹也不阻止,不弄坏这桌椅也罢。
“柳兄这么急?”
李湖虽然前世也能喝几杯白酒,但昨夜一番猛灌,太阳晒屁股了他还在宿醉中。柳三却是精神饱满地跑来敲门告辞!
“正如李兄所言,我能等,玉娘却等不了!我不能再耽搁了!”柳三抱手深揖,说道:“李兄推心置腹、肺腑之言,柳某没齿难忘,他日用到柳某人只需知信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说的什么话,柳兄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嘛!”李湖故作不开心地道。
“是的是的。”柳三哈哈道。他又想起些事,左右巡视后低声道:“李兄,其实皇上对江南积怨甚重,边塞战火未停这内乱却要来了!”
“怎么说?”李湖还想着询问北方战事情况,这会儿却爆了个大料。
“皇上好文行书作画,即位初纳谏如流、整饬纲纪、仁厚节俭是个好君主,但他任的那新宰相木芾是个疯才子,竟然陪同皇上日夜在后宫写诗作画。现在又怂恿皇上修陵墓建园林坏了先皇太祖的传统,劳民伤财引得民怨沸腾,各地都有暴动啊!江南繁华依旧,是因为宋知州暗里反对这样的行为,底下的指挥史都听宋知州的!这一来二去,皇上没得到江南上贡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那宰相与些奸佞也没得到宋知州的好处,谁都看不惯宋知州!另外,皇上使官船去运他的奇花异石,这江南商船就把持住了京城的粮脉,赚得金钵满盆,京上那些的贼人眼红得紧!”
“听兄这么一说,宋知州不简单呐!”
“偏偏这时候,宋知州竟然昭布天下广纳贤士!我听说后,便抱着试一试来到金陵。我想,京上的人也在调查宋知州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江南以后会发生什么。”柳三歇了口气,继而爽朗道:“我看李兄气宇轩昂踌躇满志,学识渊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又自成一画法大家,普天之下又有谁可以为难李兄,是我担心了。”
“李兄非同凡响,但乱世将至还须小心。天色渐晚,我就先告辞了!此次匆匆一别未能深交遗憾至极!后会有期!”
李湖哭笑不得,他话都没说两句,这柳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豪放了?转身就走。
对着柳三逐渐远小的身影,李湖喊道:“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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