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胡斯循着记忆里的近路赶着马一路疾驰,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赶了将近七天七夜的路路程,永京城的繁华绮丽渐渐在视线中远去,愈往西北走,愈发人烟荒芜。
“咳、咳咳......”
夜里穿过野兽横出的荒山野岭时,万籁俱寂间偶尔响起几声危险狼嚎,沉闷难忍的咳嗽声间杂其中,听得一人一马皆担忧惊惶,三番四次想要停住马蹄踌躇调头。
病痛如烈火灼烧肺腑,沈之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下去,她揪紧身上厚实棉被,撑着额头掀开眼皮望向窗外漫漫前路。
她突然在想,如果自己这次意外因病死在荒郊野岭,去到阴曹地府,判官会以何种缘由判她前尘?是荣华十数年的功绩,还是此刻狼狈?
早就料到羌州之行如此险恶,她仍要一意孤行,就算死,似乎也怪不了任何人。
“姑娘,你再撑一撑,再过几日我们就到番月了。”胡斯边赶马边关注她的情况。
沈之玠要强行动身,他其实并不同意,奈何她意已绝,任谁劝都左耳进右耳出,胡斯无法,只能途径一个城镇就歇几个时辰给她煎煮药汤。
而沈之玠比他想象中的坚强,硬生生靠着自身医术决然,在药材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一口气吊到现在。
胡斯眉头紧锁。
得再快些到番月。
夜幕渐渐消弭,一缕璀璨霞光自东方徐徐划出,一呼一吸间将整个沉寂山林点亮,光点调皮地在马蹄前跃动,胡斯挥舞鞭绳,宝马立即发出悠远长鸣声,卷踏起尘露灰烬,满地枯黄落叶飞扬四起。
马车又踏入匆忙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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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无垠,眺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茫浑厚的沙海,燥热狂风席卷满地黄沙,稀稀拉拉打在骆驼长脖佩戴的铃铛上,撞出稀疏而脆亮的驼铃声。
此时正值正午,即使在人间秋月,大漠里烈日阳光依旧毒辣,妖风阵阵的沙海里一队商队艰难迟缓地前进着,为首坐在骆驼上披巾布包头的番月男子紧张到额头渗汗,“快!行动快些,就要进城了!”
他们原是番月城百姓组成去玩周边城镇做交易的商队,未料半道遇到沙尘暴,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只能选最短最稳妥的路程暂且返回番月。
黄沙飞舞,古道苍凉,连绵几十米的驼队在肆意狂杀里被掩埋打乱,沙地上留下的凌乱脚印不消片刻便被覆盖,所有残留痕迹瞬间消失。
驾——
与商队相同的方向传来一声模糊的驾车声,行在商队前方的人眯起眼睛探看,就看见他们相反方向走来一辆马车。
直到马车将近,穿着尘旧短衫的男子驾马疾驰,路过他们身旁时带起一阵阵黄烟,霎时呛得前头人猛打喷嚏。
“呸呸呸!哪来的不长眼的小鬼!”
番月毗邻两大州国,城中所住定周与羌州的百姓颇多,番月人也会说几句他们的语言。
“老大,先别管了,刚他路过时我看到那人脸了,我们先安稳进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商队的人劝道。
领头的阿古木达摆手,随意地抹掉满脸沙子,“就个过路的算什么账,去去去边儿去,催他们加快脚程。”
“哎哎,好。”
阿古木达透过迷乱风沙望向前方远去的模糊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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