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
“...我听见了。”沈之玠压着嗓子闷闷咳嗽,“待药方送来别急着熬煮,我再添几味药。”
胡斯听易心讲过她会医,闻言点头应好。
姑娘闺房他一男子不宜久留,闲问几句病情他就想走,顺带吩咐屋外无聊数星星的阿无照顾好沈之玠。
阿无吞吞吐吐地:“嗯。”
小丫鬟口头应得含糊,杏眼里盈满水汽,似对他安排不满和无可奈何的无声拒绝,亦或害怕里头的人继续给她施难。
胡斯蹙起浓眉,却没说什么客气话哄她,干脆利落地起身。
她本来就是随手买来的打杂婢女,平日活计只需照顾下女客,闲适悠哉得很,如今不过让她做好分内事,摆出这般扭捏可怜的作态属实难看。
阿无拧紧手中沾水备给沈之玠降温用的帕子,双眼浸透不服。
用力把帕子扔回铜盆里,任由溅起的水滴星星点点打到天青帘帐上,晕染开一朵朵深色花朵,她双手拖下眼皮冲帘帐做了个鬼脸,直接坐到胡斯方才坐过的位置上,拿起桌面果茶畅饮。
原以为那娇滴滴的小姐没多久就会哭着求着让她帮忙,阿无早早摆好姿态,腹中编排良久,却未见她出声。
不会烧糊涂了吧?
阿无戳着手指嘀嘀咕咕,“脸白身红还高热,病的这么惨,和隔壁六婶家大儿子一模一样......”
话音到这陡然顿住。
病得一样?
六婶家大儿月前得病,高热不止,看过好几位大夫都没见好,最后狠狠心送到芳草堂,立即诊出急症要住在芳草堂隔开医治。
当今世道需得单独医治的病症少之又少,阿无能数起来的就几个,其中最严重当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疫病。
阿无手腕猛地松开,青瓷茶盏哐当掉落,滚烫热水溅脏鞋面。
她无心去管,只被自己的猜想惊出满身冷汗。
“你、你且先等等,我去寻大夫来!”她冲沈之玠扔下话就跑出内屋。
凉凉夜风把面颊吹打生疼,体内躁动气息渐渐平复,脚步一寸寸慢下,惊慌被心头陡生的纠结替代,她突然不想去找大夫了。
无间沈之玠恶意羞辱害她被胡哥嫌弃,她还没找沈之玠算回去呢!
行进的道路不自觉间从向客房拐到走向外院,阿无抿紧唇瓣,心间亢奋与慌乱越来越重。
她带着衙役堂皇而入时,沈之玠刚醒。
天际浓沉。
她耳畔嘈杂纷乱,动了动身,一股疲惫的屋里酸楚由体内发出,连金丝锦被亦如千斤重压在身,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双手伸出被褥想要撩帘查看情况,冷得她瞬息缩了回去。
这夜一日比一日漫长。
她有些懵地看向外边,视线模模糊糊难以辨认天色,估摸着被窝凉热,大抵只睡了半个时辰。
有心想细听耳侧动静,她撑着软绵躯体坐起,一道银光自眼前晃目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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