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百九十五章 为社稷主,为天下王(1 / 2)白特慢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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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派你们几个来送死?

寥寥九个字充斥无比的霸道与气魄。

俨然将太和殿外一众人等,全部视为只手横扫的土鸡瓦狗!

但却没有谁会觉得白重器这话是狂妄自大,是不知天高地厚!

盖因,这位以南击北定乾坤,横压当世真无敌的人间至尊。

的的确确堪称天下武道最高一峰,寰宇群雄最长之河。

哪怕在现身前,灭圣盟主陈仇大展神威,以一己之力压下两位大宗师。

也未能动摇窥探局势的景朝群臣和万民百姓!

更没有让他们生出大势已去,无可挽回的绝望与悲观!

所有人都清楚明白一件事。

如若朝廷的定海神针,是监国二十年于今日登基的太子白含章。

那么,支撑大景宰执玄洲的擎天之柱。

便理所应当是闭关许久生死不知的白重器!

只要其人不倒,国祚气数始终就能维系不崩。

“杨洪,你这匹夫终究还是有些骨气。

没与朕这不成器的逆子一样,归顺四神。”

白重器声音雄浑厚重,直似一口亿万丈高的大钟撞动,震得无垠太虚荡起层层涟漪。

而今沦为吞世大魔的凉国公残躯,巍峨屹立在太和殿外。

随着景朝圣人破关而出,气机垂流。

宛若煌煌真阳横压天地,炽烈霸道的磅礴神光遍及万方。

像是凝为实质的沉沉威烈,牢牢镇住一众当世的绝顶人物。

无论两界无间,万法不沾的灭圣盟陈仇

亦或者那尊跨空而来,强横绝伦的吞世大魔。

这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收敛气机,止步顿足。

仿佛泥雕木塑一样,寂然如死!

“一人压万道,显圣寰宇间。”

陈仇抬眸轻叹,那袭麻袍紧贴肌体,其人宛若置身于海眼漩涡。

重重压力将他一身修为牢牢拘禁,分毫半点也透发不出。

可这位灭圣盟主似乎并不慌张,依旧从容自若:

“白重器,你与四神斗了这么久。

应当知道,奇士之谋,如同天算。

一旦发动起来,便像烽火连营,其势冲霄,绵绵不绝。

城隍庙的香火金身,能让你撑多久?

纵然杀绝我等,也妨碍不了玄洲大局。

你大儿子白含章将死之人,二儿子白行尘虽是神通之境,却也挽不了天倾。

三儿子白宏真、四儿子白容成,不被你放在眼里。

谁可继承景朝国祚,延续百年?

四神之恶谶,乃天纲定伦。

你终究难违!”

白重器并不回应,眼中好似映照层层天地。

陈仇所施展两界无间分割阴阳的巧妙手段,于他而言,像一穿既过的空洞门户,完全形成不了阻碍。

轰!

只是一道眸光倏然落下,就让跻身于神通之境的灭圣盟主寸寸皲裂,绽出狰狞血痕。

仿佛身受千刀万剐之刑,看去无比的骇人。

“陈洪基当年占据应天府,造舟塞江河,积粮过山岳,强将劲兵,自谓无敌。

简直得了半数天命气数。

彭泽一战,那些与朕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打没了好几个。

人博、天德,身披数十创,甲衣都被血给泡透,方才拿下采石矶。

可谓惨胜。”

白重器居高临下俯视而下,平静笑道:

“他一介渔家子、刀笔吏。

出身只比朕稍好一些,远不如张久石、韩世洞。

前者私盐贩子,后者乃世家大族!

但是百蛮无道,难居正统。

群雄逐鹿,争夺神器。

诸多烽烟并起,走到最后只陈洪基与朕,这两个旁人口中的泥腿子!

不容易。

你老子得过太古秘藏水部权柄,故而,合了天下江河之水运。

如果不是他骄狂多疑,难以信人。

加粮仓断绝,坐困洪都,诏令无法通传四方……朕未必能赢那场水战。”

听到景朝圣人提及当年往事,陈仇摇头道:

“无甚意义,反王啸聚一方,占地坐城。

或是恃富,或者恃强,名为义军,实为大寇。

陈洪基虽然得一时之势,地险而兵强,才剽而气盛,始终长久不了。

尤其你白重器,乃是四神挑选,专门压胜玄洲的天命之人。

小明王韩世洞那样一条当世真龙,撞到你的手,都困于浅滩,施展不得。

更何况陈洪基。”

白重器双手负后,踱步走出太和殿。

日头正当中天,却好似悬于他脑后的一轮神光。

煌煌烈烈,不可直视。

“传言人神相交,孕育而生,必为妖孽怪异,往往叫天公所嫉。

即便出世,也很容易夭折。

你能安稳长成,且修持到六重天。

相信四神亦是费了不少力气,花了不少功夫。

你头一次来刺王杀驾,朕念着你算半个故人之子。

又敬重水神娘娘,留手饶你一条命。

要知道,陈洪基麾下六十万兵马葬身彭泽,他曾丧心病狂要水淹应天洪都,与国同亡。

水神娘娘没有答应,等于救得万民性命,是莫大恩德。”

陈仇眼神闪烁了一下,冷然笑道:

“说得这么好听,我娘亲的金身,还不是叫你亲手打碎,镇压于五岳山根之下!

此举于地祇神灵而言,无异于五马分尸的刑!”

这位灭圣盟主谈及其父陈洪基,尚能心平气和。

可提到水神娘娘,眸中毫不掩饰迸射冷光。

周身座座气海交织轰鸣,条条皲裂的狰狞血痕,顷刻愈合如初。

肌体荡漾寸寸莹润光泽,如同白玉象牙,几像是一尊神人。

“寿数悠长,元灵不灭,肉身已得五行之妙,变化无常大小如意。

五虫与五仙之血脉,果真非同寻常。”

白重器感慨一声,这位灭圣盟主的天赋之惊艳,实在堪称九劫之极。

凡夫生来的桎梏枷锁,诸如寿元大限,魂魄脆弱,陈仇一概没有。

神人孕育而出的惊世妖孽,只要能撑过劫数灾难,之后修行毫无瓶颈可言。

也正因为如此,陈仇才能绕开独压万道的白重器,远走他界炼化天心,突破六重天。

“你娘亲既然执掌水神权柄,欲要入主一部,位列地祇神灵。

那就应该知道天庭定下的规矩法度。

地祇神灵掺和人道定鼎,扶持龙庭。

放在太古,免不了要去雷部的斩仙台走一遭。”

白重器垂首言道:

“再者,你娘亲合彭泽之水运,勾连五座大湖,数十条江流。

所受香火何其之多?

陈洪基兵败身死,所立的国号被废。

你娘亲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安然?

别的不说,仅是人道反噬,气数逆冲。

就够地祇神灵金身崩毁,永沦无间了。

不然,为何古时期封神大战。

五方大岳,四渎水君,这些传承久远的册封地祇,皆作壁观,不敢亲身下场?

朕虽碎其金身,封镇山根,但祂的元灵至少没受香火之毒侵染深重,仍能保住一世记忆。

如若阴世重开,亦有轮回转世的一线生机。”

陈仇默然,他曾在应天彭泽掬一捧水。

好似娘亲小时候抚摸脸颊,无比的亲近。

“没用的,白重器。

阴世阴司尘封几劫之久了,酆都道果只是四神诱你入局的饵。

诸多尊号当中,除太一、原初两者之外,就以天、地、人为至。

昊天执掌寰宇,合乎诸界天经地纬,划分日月星辰,宰执众神真仙,谓之帝也。

酆都顺应阴阳,主生死,计功德,定轮回,演造化!

统率六天鬼神,分封十方冥官,谓之阴天子。

紫微治世玄洲,总理万民,号令风雷,受命而成。

日月耀其光,山海承其运,至尊至贵,谓之为皇。

这样的道果,想要匹配玄德,摘取尊号,已非人力可以做到。”

陈仇面无表情,低头讥笑道:

“你被困在阴世二十年,难道还不醒悟?

承继尊号,合运道果。

前两步于你白重器而言,并不难。

因为你是八劫之天命,又为九劫之至尊。

放在太古,也堪称仙佛一流的绝顶人物。

可玄德二字,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

讲通透些,便是你成圣之后。

于这诸界寰宇,一切生灵,能够降下何等恩泽。

所以才有道德合诸界之法,使得十类万种有望入道。

勾陈合道寰宇之炁,令众生启发灵慧,脱离蒙昧。

白重器,你开辟不了阴世,就摘不下酆都。

可你欲要合其大道源流,便要重立轮回。

这是死局。”

这位灭圣盟主并不惧死,亦或者说,他今日出现在皇城,本来就没打算再有生机。

人神之子可有万寿,十类万种无不艳羡。

可陈仇却觉得,活得不痛快。

纵能长生不老,也如顽石朽木。

他打从能记事起,就背负着国被伐灭之恨,家被诛绝之仇。

且随着自个儿每长一岁,劫数便愈发凶猛。

幼年失散山林,险些沦为妖虎口中血食

行功岔气,走火入魔,全身筋骨麻痹如死

误食毒草,坠落深涧,又遇独角大蟒缠身

去客栈投宿,火龙烧掉半边城

在树下小憩,霹雳雷霆滚滚落

山洪,地崩,天降陨星……

天灾人祸,陈仇或多或少都见识过。

此为天爷所嫉的征兆显化。

盖因大道不全,难容妖孽存世。

所以,陈仇从来也不觉得长生久视有多好。

反而认为,艰难活着乃很累的一件事。

“我以身入局,谋划良久。

为的不是覆灭人道皇朝,我自知没那么大的本事。

只想亲眼一睹,你白重器家破、人亡,无力回天的凄惨景象。

也算告慰我心了。”

他立于太和殿的丹陛下,缓缓地席地而坐,开怀笑道:

“真龙出关镇压中枢,可玄洲烽烟起于九边。

一盏茶的时辰,够你扫荡功成的化外夷民,平定边关的刀兵灾劫么?”

陈仇嘴角溢出血迹,座座气海交织垂流。

无垠太虚好似凝聚成层层帷幕笼罩覆盖,将整个皇城盖得严实。

天日黯淡,昏沉如夜!

“坐北望南,亲眼看着这天下点起万道烽火吧!”

已成吞世大魔的杨洪横于太和殿外,声音如闷雷轰鸣。

白重器默不作声,那股压得天公亦要低头的磅礴气机,轰然一震。

却像撞一堵无比厚重的铜墙铁壁,未能脚踏山河社稷,瞬身去到千万里外。

“竟然拼了命都要拦我,平白浪费你的妖孽天资了。”

白重器眼皮抬起,目光越过凉国公残躯,轻声问道:

“可要交待什么遗言?”

陈仇仰头望天,流云四散,一如他的躯体。

好像弹指刹那千万年,无穷岁月加诸于身,将其风化吹灭。

等到只余下那颗俊美无俦的头颅时,方才幽幽说道:

“与你为敌,陈仇也算……不枉此生!”

话音还未落地,其人宛若砂砾崩塌,被无垠太虚的滚滚浊流吞没进去。

那层层遮蔽天地的浓墨帷幕,直要把皇城拖拽进另一方大世界!

……

……

裂海走廊,横贯万里。

若从极天俯瞰下,像是大能挥剑劈斩,形成一条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疤。

这是景朝的九边之一,座座军镇要塞互成犄角,彼此拱卫,错落于厚重大地。

岷州城,大营主帐。

白袍铁甲的高大青年端坐案几后,两侧是如同虎狼的神武卫军。

个个呼吸悠长,气息沉稳,一色铮亮的符箓钢甲。

腰杆挺直按刀而立,像是钉子深深凿进去。

隐约有种凛冽肃杀,摄人胆魄的味道。

“本将军镇守边关也有好几年了,难得见盘踞于裂海走廊的妖物,躁动得这么厉害。”

高大青年肩膀宽阔,坐在那里如山如岳,自有一股威武气势。

“连着好几个月,都有小股成群的妖群冲击军镇,掠取血食。

纵然大半都被杀退,但也造成一些死伤。

本将军查阅卷宗,觉得不太寻常,是否与那头旱魃出世相关?”

座椅的高大青年字字句句,都像雷电闪烁,震荡大气。

不仅仅落入耳畔,甚至烙印心间。

令得众人精神勃发,好似真正把这番话牢牢记住一样。

裂海走廊有旱魃出世的传闻,早就传遍天下,详实的密报都呈递到东宫案头。

周遭万里之地,接连半年未曾下过一滴雨。

每到入夜,隐约还能听到庞大兽类的低吼声。

像是阴风过洞窟,怒号不已,极为骇人。

于是传为旱魃降生!

“属下已经发派人手,四处大搜,寻觅那头旱魃大妖的下落踪迹。”

神武卫军的都尉起身抱拳,高声答道。

“旱魃乃古之妖种,出没之处,赤地千里,大旱数年,乃灾殃之气汇聚而成,孕育而出。

大抵是个五重天的层次,若找到了,不用急着用大军剿灭。

本将军亲自出马,将其斩首祭天,开坛祈雨。”

高大青年一只手撑住案几,面摆着金牌、令箭、军印、笔架等物。

后面高挂巨幅地图,把裂海走廊处处走势标注清楚,显得极为细致。

“将军竟能逆伐五重天的旱魃了?”

“不愧是兵家大材,当年燕王殿下亦是如此!”

左右两侧的神武卫军精锐皆感惊讶,要知道他们所钦服的这位将军。

可还未真正踏破那一关,跻身当世顶尖高手行列。

以四重天大圆满,降伏一头五重天的旱魃。

天骄之姿,名副其实!

“旱魃要寻,滋扰军镇的小股妖群也不能忽视。

这快入冬了,提防它们结队而行,捕捉百姓掠夺血食。”

高大青年目光微凝,还未等他话音落地,手捧令旗的斥候就闯入大帐。

后者身着的软甲破烂,皮肉焦黑,像是从火坑滚了一圈,几乎要被烤熟。

干裂的嘴巴张合几下,最后吐出一句话就栽倒昏迷:

“非旱魃!是赤犼!

自西而来!”

大帐好像炸开锅,瞬间沸腾滚荡。

“赤犼……比旱魃更可怖!

所过之处,江河枯竭,焦土万里,尸身化枯骨,不腐而不灭!”

神武卫军一片哗然。

赤犼之凶怖,远甚于旱魃。

倘若真个出现于裂海走廊,并且直奔中军大营。

足以引发一场大祸!

哪怕神武卫军的虎狼甲士,个个换血小成,堪称铜皮铁骨。

却也受不住赤犼肆虐的灾殃之气!

“将军!咱们不妨再派斥候去探,确认大妖动向,着手准备撤退!

一旦叫赤犼侵入此地百里,军寨大镇的平民百姓,亦或者入伍兵卒。

怕是要被活活烤死,蒸成焦黑枯骨!”

高大青年沉思片刻,颔首赞同道:

“必须将这头赤犼横击于大城百里外。”

他霍然站起,长身而立,侍候两旁的亲兵立刻会意。

赶忙从兵器架子,抬下一杆沉重大枪。

长一丈二,红缨如血,内里暗藏五个倒钩。

当世四大神枪之一,五钩神飞!

“日落西山之前,赤犼绝踏不进岷州城一步!”

高大青年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他五指一抓,提起那杆神枪,白袍铁甲飒飒,率先迈出大帐。

“将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赤犼凶怖之极,绝非寻常妖物!

神武卫军所镇守的,不止是身后岷州城,乃整个裂海走廊八十座要塞!

请将军惜命!”

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追赶,欲要扯住高大青年的臂膀,却被带得踉跄,险些摔倒。

“剑臣,本将军会把虎符交予你,若遭逢不测,裂海走廊的兵事大权,交由大统领郭嵩。”

高大青年提着大枪,翻身马。

他举目远眺百里开外,艳艳赤霞漫卷如潮,宛若一线推移而来。

重重穹天,似有一扇古老门户隆隆震响。

“我冥冥有种预感,千年武运,自今而开。

既然,姜赢武适逢其会。

岂能弃民而走,弃军而逃。

那不是平白玷污我父名声,辱没姜家先祖的门楣!”

……

……

招摇山,中军城。

众所周知,朝廷流放囚犯,刺配贼人的两大去处。

一是龙蛇山,二便是招摇山。

前者乃官宦名门遭逢大难,贬为罪民,世代受罚,难以赦免

后者则多为江洋大盗,亦或者豪强乱党。

因为景朝律例,诛杀首恶,并不讲究连坐。

所以没被斩首的同伙,能够勉强苟活一条命。

但必须发送招摇山,与披甲人为奴。

其实这也与死路无异!

九边之中。

最苦寒的是朔风关。

最惨烈莫过于招摇山。

在宗平南担任大将军之前。

各座城寨从未有过能够熬得住十年披甲,攒立军功的老卒。

因为每战都要辟土,寸寸疆域皆为血染。

作为蛮荒之地,招摇山是天下异类聚居之所。

太古时期,巨岳通天,接引帝流浆,孕育出数不尽的妖王巨擘。

后来被儒门亚圣一字镇碎山根,沉陷三千丈之深。

等同于斩断妖族的气运,使其血脉凋零。

虽然不复太古时期的盛况,但仍旧盘踞着诸多寿元悠长的先天异种。

如同占山为王的大寇强梁,各自修寨建城,繁衍生息,对着边关虎视眈眈。

因此,驻扎于此的玄武卫每进一寸,都在挤压妖族生存的疆域。

故而双方打得极为惨烈,几乎把方圆近万里的招摇山化为血肉磨盘。

中军城内,小河畔。

一条雄健大汉正在擦洗战马,两鬓微白,披着宽松的衣袍,遍布刀枪斑驳痕迹的老旧铁甲堆放旁边。

乍看之下,与城寨里头服役多年的精锐老卒没甚么差别。

可要是把视线铺开,便会发现小河畔旌旗如林,猎猎作响。

尤其是一杆黑水大纛,宛若山岳雄浑。

四方云滚滚如潮,好似江流萦绕。

千余精骑陈列展开,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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