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面色未变，只转头与沈灵烟低语，“烟儿，今日还能同昨日一般懂事，紧跟着鱼跃，莫要胡乱闹腾。”

沈灵烟心头一震，却不敢表露，勉力压下，面上仍是怯弱，只巴巴地看了眼许氏，讷讷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好似远游的游子，直至上了马车，方才暗自心惊不已。

许氏目送马车远去，在原地站了良久，眼底晦暗不明，可往日的怜惜并未褪去半分。

昨日许氏一行人走后，坤和长公主的爪牙，户部尚书黄世仁，就是那个脑满肠肥的高官被杀，得了消息的许氏已经无法替沈灵烟自圆其说了，今日这事，全当是与沈灵烟的一个试探。

沈灵筠架子大，自己乘坐一辆马车，沈灵烟与沈桃灼同乘一辆。

鱼跃与另外一丫鬟海棠一左一右地坐在沈灵烟身旁，目光不离沈灵烟，生怕沈灵烟一个兴起又闹腾了起来。

沈桃灼兀自在角落，虽一路无语，但沈灵烟是瞧见沈桃灼眼底的雀跃，就知今晚不能善了了，立时心里的警惕又提了个层次，却是疑惑，沈桃灼的目的，到底为何？

桃灼桃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么美好的字眼放在沈桃灼身上，当真是浪费。

不多时，车夫便说到了地方，不待沈灵烟动作，沈桃灼已然手脚麻利地下了马车。待沈灵烟下了马车，就见着那道孱弱却挺拔的身影被两个妙龄少女一左一右地环绕着。

瞧见沈灵烟下了马车，林瑾玉眼前一亮，如沐春风的微笑好似又温暖了几分，一抬脚，急走几步朝沈灵烟而来，却是甩不开亦步亦趋的沈灵筠和沈桃灼，暗自皱了眉头，温和地唤了一声，“二小姐。”

沈灵烟嬉笑着，眼底闪过狡黠，故意道：“大美人，烟儿喜欢大美人！”随后余光落在林瑾玉左右二人的面上，果不其然，沈灵筠是裸的嫉恨，而沈桃灼难掩眼底的嫌恶，好似吞了苍蝇那般恶心。

不爽快就对了，我今天就是来膈应你们的。

显然，林瑾玉未曾想过沈灵烟会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话，且是在他知道她是装傻扮痴，面色蓦地微红，却不见半分不悦，只和煦道：“二小姐说笑了，方才我见那头热闹，我们就往那头去吧。”胸腔里，是林瑾玉自己也未察觉的欢喜。

“热闹？烟儿最喜欢热闹了，快点去快点去！”话落，孩童兴起，迫不及待地往前去，鱼跃与另外两个丫鬟紧随而去。

林瑾玉急走几步，原是想跟上沈灵烟的步伐，不想左右之人非要横生枝节，好似缠住树干的青藤，不依不饶地跟着，这会沈灵筠哎呦一声，娇弱道：“林公子慢些，筠儿走不了那么快。”那会闷葫芦似的沈桃灼竟然撒娇起来，硬是要在某处停下脚步，欣赏河灯。

若叫沈灵烟见了，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前几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针锋相对的沈灵筠和沈桃灼竟然有如此默契，属实是天要下红雨。

林瑾玉无奈，只能心不在焉地停下脚步，懒怠理会左右聒噪的二人，目光紧随着前方那道欢快地奔跑跳跃的粉色身影，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恰似秋日山间不知名角落的一泓清泉，随风荡漾，润物无声。

这一幕叫二人瞧见了，登时又恼怒了起来，心头皆愤恨，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小傻子能赢得林瑾玉的目光，而自己俏生生地站在林瑾玉身旁，却仍得不到半个眼神？二人皆不明白，她们到底哪里不如沈灵烟一个傻子。

兀自在前头撒欢的沈灵烟也不见得欢喜，本来她是打算质问一番林瑾玉，为何那夜有人夜闯她的香闺，却没人出手相救，那两个他留下来的人去哪了？莫不是睡着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不靠谱。

沿街张灯结彩，悠游在河面的各色河灯随波摇曳，星星点点，破碎映在河面的皎月星辰，粼粼闪现。偶有调皮的鱼儿穿梭，或是跃出河面调戏那自在的河灯，打破河面的平静，穿上七彩的衣裳，好似破空而来的意中人，虽看不得真切，却是妙趣横生。

可沈灵烟却心生乏味，目光不住地往回瞟去，瞧见被二女左右环绕的林瑾玉莫名心生恼意，带了股不知名的酸味却不自知。胡乱恼怒了一番，最终归结为林瑾玉是个不靠谱的，他的手下也是不靠谱的，没错，她就是在恼怒这个。

没错，活了两世的沈灵烟，仍是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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