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并不止他这一个院子,实际是妖怪们的地盘放不下更多的病床,没处安置了,才放到了他的院子里。
如果只是一些抓伤咬伤割伤,陈俞还能缝缝补补,但如果伤及眼球,手脚完全砍断或是经脉受损到无法修复,陈俞只能做摘除、截肢处理,此次这类情况还不少,辞菇和泉苗苗两孩子照顾这类伤员的时候就一直在哭。
入了夜。
竹先一直没回来,葛树也不在。
留在院里的包括了两个孩子在内都只有几个熟面孔,人手不足,伤员却不断送来。
这年代物资贫乏,有些作为药引的药材极为珍贵,补给不易,陈俞尽量不用药的情况下,真元消耗巨大,又费神,累的陈俞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今天,陈俞才算看清了家里这些妖怪的真面目。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抱团取暖,可怜兮兮的存在,实为管辖一方的老大级别。
现在大门外均是他们对大后方的人手部署,数量不少;伤员用得妖狼接送,安全又效率,在武力和势力上可见一斑。
只是伤员如此之多,让陈俞非常不解。
因为天生灵根不错,他自小就看得见妖怪,从小到大经常看到妖怪们打架。但都是小打小闹的十几二十来个妖的小群架,伤员这么多的第一次遇上,就算时代不同要提前抢地盘,手法不免还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些。
毕竟两败俱伤没好处,最后要是赢了,也没人手守江山,得不偿失。
陈俞抽空给师父打了个电话,问道:“师父,我这边出了点问题,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啊啊什么大事?”师父漫不经心地回答。
陈俞交代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电话那头不时传来一些声响。
“碰!”
“二条。”
“跟。”
“哈!我胡了!”
“什么手气。”师父懊恼的声音,“再来再来。”
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师父又下山找村里人打麻将了。
陈俞已经停下了说话,静静地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听了小会儿。
他可以想像一群大老爷们再加几个大妈一起搓麻将的画面。
他的师父,肯定用肩膀夹着手机,歪着脑袋听电话,双手得以解放搓麻将。
陈俞不止一次看见师父这么干过。
师父忽然想起了还在跟陈俞通话,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开了一道界门,离你老家不远,从玄界跑来了几个修行者,大概有跑你那边打算占山称王的,就唆使了妖怪打架混水摸鱼捞好处。我看这样好了,你也该接受些历练了,我让你师兄任务的时候带上你见见世面,就这样说了,我让你师兄联系你。”
电话就此挂断。
也没说魏师兄在做什么任务。
前后语境分析,大几率是围剿玄界的修行者。
至于没听说过的玄界,师父一直以来的教导方式让陈俞没过多想法,等时机到了就会知道了。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陈俞还不知道当年灵气为什么枯竭,现今又为什么复苏了。
夜深了后伤员没再增加。
陈俞得以喘口气。
他含了一嘴的百年老参须,身体感觉被掏空。
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辞菇给他捏背,泉苗苗给他锤脚。
葛树刚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孩子被压榨的一幕。
葛树带来了个好消息,敌方暂时退了。
竹先没回来,要留守外面看情况。
葛树回来自不可能只是带个消息。
“先生,请跟我走一趟,有些兄弟的伤没法挪动。”
陈俞刚睁开眼,一阵晕眩,起了一半的身只能再躺回去。
他的面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
“先生!”葛树吓了一跳。
陈俞也被自己的虚弱吓到了。
之前做事太投入,等做完,才发现身体透支严重。想说休息休息就好,可是躺下片刻,这会儿冷汗湿了全身,打水里捞出来似的冷,后脑勺那根筋一直紧绷着,额头一角突突的疼,情况比之早前更恶化了。
甚至起了一种命不久矣的无力感。
葛树赶忙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了,陈俞被一股清香勾着睁开眼。
木盒子一递到陈俞面前,葛树还没开口,陈俞已经拿了盒中小核桃大的灵果核往嘴里扔。
一口咬下去,壳薄,是脆的,咬在嘴里干巴脆响,合着绵软的核肉刚咽下去,身体就起了一股力,让他得以起身,随地坐下,打坐入定。
温和的一股暖流滋润着陈俞枯竭的心神,舒缓沉重不堪的躯体。
他的身体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将这股暖意吸收殆尽。
炼化用时短的超乎想象。
陈俞醒了,精神面貌好了不少,最起码不是一张死人脸了。
葛树候在一旁等待,陈俞一睁开眼,他就凑了上去。
陈俞盯着他,面色沉稳,没说话,葛树却秒懂。
交出了第二个盒子,比第一个大。
在人类社会赚钱为主,在妖的圈子里赚修炼的物资为主,这是陈俞的往后打算。
陈俞不当廉价工,请他帮忙对方总得拿出相应的诚意,所以陈俞对两者都是看碟下菜,不问辛劳和事情难度,只看对方“面相”算身价,取一个对方拿得出来但又会肉疼一阵的价码。
拿了盒子,陈俞没打开来看,只是颠了颠,收了起来。
加了一句:“出诊费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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