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娜娜的生母已经去世了。
亲爸娶了后母,生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家三口,真正的一家人。她呢,在家中的存在成了可有可无,不仅多余,还碍眼。
一方面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不想显得自己无能,害怕被抛弃。对于小三上位的后妈,她虽然不齿,还是叫她一声“妈”,一心想融入这个家。
另一方面,遇到困难却不能找家里人帮忙,又是如此的悲哀,更显得她像个外人。可又不甘受限家里人的安排,不屑当那傀儡娃娃任人摆弄。
在她父亲口中,她就成了那根反骨。
自卑又自傲,矛盾的结合体,活得像一只刺猬,用尖刺保护自己的柔弱部分,谁也不给看,谁也不给摸。
对于这样的周娜娜,亦如陈俞跟她第一次独处时对她的评价:不好说话,更没法好好交流。
一如往常的无用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
周爸爸盯上了陈俞。
“你,跟我去书房。”
周娜娜拉起了陈俞的手,“我们走,没什么好说的。”
周娜娜带陈俞离开家,甩上门的那刻,周爸爸摔了一个茶杯。
来到地下停车场,坐上车,陈俞说:“送我去车站,我自己回去。”
“让你看笑话了,既然是我请你来的,当然由我送你回去。”
陈俞说:“你找个地方哭一场吧,不用管我。”
“我为什么要哭?”周娜娜眨着大眼,笑得不明所以。
“伪装的面具很好,无懈可击。但我是先生,我都看到你的灵魂笑得比哭还难看了,还是哭一场吧,不要对着我哭就行,前面就可以放我下来了。”
车子靠边停下。
陈俞临走时说:“你家那个张大师有些本事,你可以听他的。”
将车门带上,陈俞左右看了下路况,戴上兜帽缩着脖子,趁着绿灯跑去了对街。
周娜娜这边放下镜子照了照脸孔,微微一笑,“我好着呢,哪有想哭?”
可是,下一秒,眨眼间,落了两行清泪,嘴上的笑容慢慢地挂不住了,垮了嘴角。
她清楚哭的原因不是在吵架里受了委屈,她是气,气自己一点即燃的烂脾气,她本身并不想吵架,可控制不住自己,她气自己无能到脾气都控制不住。
这时,她的手机来了短信。
一看,是银行汇款进来了,金额是她给陈俞报酬的一半。
——先付钱后办事,事不成只退一半。
陈俞遵守了他的职业准则。
周娜娜又哭又笑,笑骂道:“什么事都没干就收了我90万,这钱真好赚。还说手机丢哪找不到了,分明手机就在手里转账才那么快。”
随后靠在方向盘上哭得昏天暗地。
陈俞不担心周娜娜会想不开,小姑娘还是很坚强的,她只需要哭一场,发泄下情绪,事后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耀眼。
公交、巴士、公交,换乘多次,陈俞回到家,已是下午时间。
他回来看到敞开的大门预感到了不妙。
来到居住的那院子。
入目,躺了一地受伤的妖。
这些妖们在正常人眼中可能是奇装异服,从古代汉服到近代中山装再到现代装,什么款式的都有。
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妖怪对着装的品味就是如此多样性,有误入拍摄现场的微妙感。
很有冲击性。
相比之下,住他家的妖们品味出奇的一致,偶尔葛树会装斯文来个民国风,其他妖都是现代装。
在他站在院门前审视全院的时候,有两妖扛着担架送来了新伤员。
如果说人类的血液可以表示生命力,是为气血,失血过多能要人命,那么妖身上的妖力就是他们的全部。这些受伤的妖,妖力挥发成气态从伤口不断溢出,院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浓厚味道。
不难闻,但让人透不过气。
辞菇红着眼睛,用布按着一位伤员的脖子。
布上有草药汁,可是止不住伤员不断流失的妖力,这只妖身体虚化成了半透明状,可能马上要消失了。
陈俞的手伸过来,盖在了辞菇的手上。
辞菇看是陈俞回来了,一直忍耐的眼泪决堤。
“先生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你很久很久很久了,我在门口一直等,一直看不见你回来。”辞菇焦急的话语里夹杂可怜兮兮地埋怨。
“去我房间柜子里拿药箱过来。”陈俞交出两把钥匙。
一把是他房间门钥匙,一把柜子的钥匙,双重保护,不管是妖还是人,没有钥匙只能凭本事硬来了,但硬来的话,迎来的将会是各种术法迷阵。
陈俞运气封住了伤员的几条经脉,妖气的溢出缓慢了下来。
不经意地抬头,陈俞看到院中照顾伤员的一些小妖,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妖怪里面其实也有懂些医的,那叫药师。
修士中给妖怪看病的郎中,以自身修炼的真元为线,缝补伤口,以真元封穴,以三昧真火为炉火炼制丹药、药膏,妖怪学不来,只会用原生态的药材配药。
然而,有那功夫研究妖怪的事,不如学修士中前途更广的炼药师,所以郎中一直是稀缺的,活了数千年的大妖在那修士辉煌的时代都很少见过,他们这些小妖只听说过传说。
看陈俞的眼神满满都是新奇。
当然,陈俞倒是想当炼药师,没地方去学。世间修士本来就醒来没多少,难遇一个真才博学的。
辞菇搬着过重过庞大的药箱出来,有妖想帮忙被她摇头婉拒了。
她不假他人之手,缓慢小心而艰难地给陈俞搬来了药箱。
望着岌岌可危的伤员,她小声地问:“焦哥是不是要死了?”
“有我在死不了。”
辞菇说:“竹哥哥走时让我转告你,一切花销我们会负责,看诊费不会亏待先生。”
“好。”认真做手术的陈俞随意地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专注地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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