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站在门外面沉如水,等着天幕转黑的一刻。
白日不可殓尸,须得等到晚上,他们这行是阴间生意,得守阴间规矩,否则就是阴阳逆乱。
其中虽不得道理,但毕竟是老辈用命总结出来,自然要遵守,他可没兴趣当殓尸行业的叛逆者。
终于,一只无形大手压下整座京城。
时辰差不多了。
陈宁燃香北拜,静等炷身见底。
“呼——呼——呼——”
奇了怪哉,怎好端端的刮起邪风?
陈宁鬓间凌乱,脸一黑。
三炷香,全吹灭了。
殓尸忌讳,燃香中断。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祸事临头。
陈宁不信邪,回屋再点。
刚迈出门槛,大风又起,这一次硬生生的将他三炷香给吹折了。
上香不顺,表明尸体有古怪,若是道行不深,必会出事。
陈宁面色阴晴不定,合上门板,拉好帘窗,取出工具来,准备殓尸。
若是无事,怎么说也是个未字四品,搏一搏!
穿针引线,缝合头颅。
尸体已经坏了,爬满斑点,表层黏黏糊糊,辨不清长相,陈宁前生就是法医,对死人司空见惯,谈不上害怕。
这是拿手活儿,不到半刻钟,缝完了。
啧啧,脸已经烂成这副模样,就是给他抹上八斤粉都不管用。
陈宁又开始上妆,还不忘吐槽。
殓完尸,终于好歹有了个“人形”。
黑雾涌起,殓尸图录浮现。
陈宁眯眼,看着尸体的境花水月。
……
尸身名为根娃,幽州人,祖辈甿隶,家世贫穷,打小全家被土匪捉到一处海岛当力工,也不知道建的嘛玩意儿,都是“厂”字形,有长有短,黑不溜秋,末端有个小孔……
陈宁瞳孔一缩,身体猛颤,这东西他认得。
耐下性子,继续往下看。
……
根娃八岁,土匪屠岛。
不如说是杀人灭口。
拢共八千多人呐,其中不乏女子老幼,全杀光了,血从海这头飘到那头,尸体呢?没人处理,堆积如山,过去一日,岛上方来了许多乌鸦盘旋。
根娃没死透,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看着周围。
人都死光了,他咋办?
得,吃野菜吧。
野菜没了咋整?
啃树皮!
后来树皮也没了,根娃饿的老眼昏花,走不动道儿,迷迷糊糊就要去见爹娘了,没法子,只能吃泥土捉虫子了。
根娃咬牙,也开始吃着地上的泥土和地里虫子。
这一年他八岁,靠吃土和虫子活了下来。
……
风和日丽,根娃坐在岸边,沮丧着吃着手里的泥巴,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去世的爹娘和爹娘亲手烹饪的佳肴。
根娃涕泗横流,放声大哭:
“爹啊,娘啊,娃好苦啊……”
“小爷们儿,这里发生了嘛事儿?”
哭声嘎然而止,根娃听到了活人说话,抬头瞧见一行人,身后隐隐约约停放一艘渡船。
他揉了揉眼,激动昏了过去。
自己得救了。
即便年少历大悲,余生仍不得善终。
根娃之死,还得从两月前说起。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