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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手上的那些白土一点儿都没被我暖热,反而让我感觉手臂发麻,有些支撑不住。

“死人脸?”

望着手里的白土,我忽然又想起了城墙根下的那个老人。

“二叔,见红了!死人脸!”

那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冷不丁喊了一声,只见他紧紧抓住竹筐,眸子里充满了惊悚的神色。

我头皮一麻,忙不迭低头望去,只见在那堆白土的土尖上渗出了一滩血迹,像极了死人脸上的红色胭脂。

白土又冷又硬,变得沉重无比,我感觉自己在托着一座坟。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双手陷了进去,仿佛有股怪力在拽着我往坟里面走。

多年后回忆起来,我一想到当时的那种感觉就会心跳加速,甚至会背上冒出冷汗。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情,当时那种被拽着往坟里面走的感觉一定会成为我的心魔,让我日夜不宁。

“小伙子,对不住了!”

就在我被手上的那座诡异坟头牢牢定住、惊恐万分时,那个只有一条胳膊的干瘦老头忽然出手,一把抓过“坟头”上那滩带着血迹的白土,竟然张嘴吞了下去。

坟头没了血迹,我手上托着的重量一下子减轻许多,整个人也回过神来,赶紧拍了拍手扔掉了手上的白土。

“回去吧。七天以后,如果掌心出现异常,记得来这儿上一炷香,在大家掘地的地方分别烧点儿纸钱。”干瘦老头咳嗽几声,转头吐了一口,当时天色已晚,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吐了口血。

“回去以后不要打听,有人问起来也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干瘦老头又叮嘱了几句,就让傻东背着他回了工地。

我当时很想追上去问问,但直觉告诉我不要踏入那片工地,不要去打扰那些埋头挖土的工人。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找来肥皂使劲洗了洗手,生怕那张诡异的“死人脸”会贴在我手上。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我洗着洗着,渐渐发现掌心处有一块白色微微隆起的地方,像黄豆那么大,上面拴着一条若有若无的血线,从掌根到胳膊,仿佛一路钻进了心里。

我使劲儿搓,使劲儿揉,手心里火辣辣的疼,像被刮痧板刮过一样。

揉来揉去折腾了好大一会儿,那块隆起的地方非但没有下去,反倒肿了。

因为那次的事情,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洗手时都会下意识的看看手心。强迫症厉害的时候,每天都要用食指按压掌心,直到后来有人教了我一个法子,叫我心神不宁时就双手合十诵念佛经,有两座五指山压着,手心里的东西就不敢折腾了。

想起城墙根下的那个老头,再想起在东郊工地上发生的诡异一幕,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我这人有个毛病,失眠时脑子里会涌出各种各样“莫须有的恐惧”,有点儿类似“受迫害妄想症”。

比如说,我会假想半夜有人从窗户跳进来,这时候我就要去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甚至会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看。

因为这个毛病,我每次到了犯迷糊的时候都会看看墙上的挂钟,记住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每次都会鬼使神差的望向墙上的挂钟。

那天夜里最后一次看表时,我记得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五十四分。

八分钟后,我被头上传来的动静吵醒。

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水龙头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再往后是沉重的脚步声,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最后是刷刷刷的摩擦声……

我蒙上头忍了十几分钟。

最后忍无可忍,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找出手电,准备去楼上说说。

这栋建于六十年代的旧楼经历过一次地震,震后墙上就出现了裂缝。很多人因此搬了出去,偌大一座楼里只剩下了二三十户人家。

也正是因为“危楼”的缘故,这里的房租很低,基本上只要给点儿钱就能租下。

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像我一样的穷人,以及一些不愿搬迁打算老死在这里的老人。

楼道里黑漆漆的,这种老楼肯定不会有灯。楼道里零星散落着一些杂物,有破棉被,破家具,空酒瓶子,蜂窝炉,楼梯拐角处的水泥地面被烧黑了一块,那是走廊尽头那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太太烧纸钱留下的痕迹。

如果不是被楼上的噪音吵到难以忍受,憋了一肚子的火,我绝对不会在凌晨两点出现在那样一条楼道。

那年头有一档很火的广播栏目,叫做《张震讲故事》。主持人对于恐怖场景、配音配乐的理解、发挥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配上午夜十二点这个叫人浮想联翩的时间段,几乎能把人吓尿。

我曾经一度听到神经衰弱,连吃了两个疗程的艾司唑仑,睡觉时都不敢关灯。

走到楼梯口时,望着头上那些冷冰冰的、不知道拐到哪里去的台阶,我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了张震讲过的那些鬼故事。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正在走进一个故事里面。

楼梯并不算长,我数了数有九个台阶。也不知道是好奇心作怪还是自己多年前遗留下来的心理问题,我站在楼梯拐角处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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