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紫禁城勤政殿。
这里是皇帝的寝殿,也是日常除了朝会外议政的场所,每日皇帝都会在勤政殿召集内阁及部堂大臣来此议事。
此时,万历皇帝面无表情的高坐于正中的御座之,他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诸臣子正商议正事,只是最后象征性地询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明明已经20岁了,哪朝哪代都要归政于皇帝,可是张居正一句皇帝还小,便剥夺了自己拍板的权利。
万历皇帝在龙椅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丝毫不敢松懈。
对张居正此人,万历是心情复杂的,张先生呕心沥血,勤于政务,整顿吏治,改革赋税,扶大厦之将倾,创大明之中兴。但也是此人,揽权柄于一身,功高盖主,完全不将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逐渐的,万历对张居正由感激尊重,变成仇恨!
老虎不发威,当朕是病猫?
高坐在御座的万历皇帝斜睨了张居正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锋芒。
作为生前被封为太傅的第一人,张居正拥有无数的特权,御前赐座便是之一。皇帝在首端坐,他则坐在下首,其余臣子分站两侧。
“皇,臣有话说!”同为内阁学士的申时行站了出来。
万历皇帝看了张居正一眼,后者正坐在椅子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愿,“申爱卿请讲。”
“臣已三日没见陛下来读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读书也是如此。这天下乃陛下的天下,若陛下不读古之圣贤之书,如何才能做圣明之君?”申时行义正词严地说道。
万历皇帝有些尴尬,这几日确实没有读书,每次都是吩咐一名小太监来告知申时行,说一句龙体欠安便打发了。
读书哪里有与宫女玩耍有意思?读书有什么用,反正万事有张居正,就算读书破万卷,也不能亲政,莫不如不读。
听到这话,张居正睁开双眼,不等皇帝说话,便冷声开口说道:“陛下近几日没去读书,是龙体有恙?”
万历皇帝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张先生说的是,朕近几日感到有些目眩,便......”
张居正一拍扶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万历道:“目眩?臣看了陛下的起居录,陛下三日宠幸陈妃两次,宠幸宫女三人!陛下,臣非常失望,陛下不思进取,偷奸耍滑,是否对得起李太后的期望,对得起臣等的期盼?教授陛下读书的都是当代大儒,但求陛下能够饱读史书,做一个圣明之君,没想到陛下竟贪图一时之快,胡闹至此!”
万历皇帝被骂的憋红了脸,自己只是偷懒了三天,竟被当众羞辱,说什么偷奸耍滑,张居正有些过分了!
下面诸臣也觉得张居正有些过火,但随即一想,张大人宵衣旰食,励精图治,骂几句皇帝怎么了?何况皇贪图一时之欢,确实该骂。
张居正不紧不慢地起身,想一抱拳,慢声说道:“望陛下慎逸游,屏玩好,弃小人,显圣德,与在廷臣工,宵旰图治!”
万历皇帝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得不妥协,“朕.....朕知道了!”
“臣有事奏!”内阁学士张四维站出来说道。
“张爱卿请讲!”万历皇帝有些意兴阑珊。
“此前连降数天大雪,各地督抚均发来奏疏,辽东、直隶、河南、山东等地积雪已有几尺厚,南方各地也是连降大雪,许多百姓冻死饿死,倒塌房屋无数,各地流民数不胜数。臣还听说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天去了,有的府县涨了十倍不止,离开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让百姓们怎么活啊?”张四维担忧的说道。
“这....冻死饿死这么多百姓,该如何是好?”
“臣稍后会同内阁票拟之后呈御览,责成各地督抚开仓放粮,收容流民。”张居正开口说道,语气慢慢悠悠,似乎胸有成竹。
“陛下,各地呈的奏疏大同小异,只是山东青州府知府袁勳的奏疏有点意思,袁勳称益都县自入冬以来只冻死饿死十一人,并称知府衙门已着手赈济灾民,开春之前不会再有一名百姓及流民死于此。”
“哼!哗众取宠!”
“话未免说的早了些!”
没等张四维说完,下面已有人不屑的嘀咕道。
“去年秋天各地欠收,各府县的仓库中存粮并不多,拿什么来赈济灾民,能坚持一月已是烧高香,竟异想天开在开春前不死一人,袁勳的口气有些大了。”
这次开口的是户部尚书张学颜,各地粮仓里什么情况他门儿清,有多少粮食可供赈济灾民都是有数的。
所有人都认为袁勳是在谎报灾情,各地的奏疏都说冻死饿死千余人,倒塌房屋数间,你袁大人竟报了十一人。
贪天之功,真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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