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微暝,本来清澈的湖水此时黯淡一片。天边几只孤雁飞过,街上人声喧嚣,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陆续亮起。
“你不是走了吗?”沈辞疾看着远处一团黄澄澄的光轻声出口,那是洛府侧门的灯笼。
“小姐还没结账呢。”鹤庆澜走上前,与她并身站在栏杆旁。
“不就是十八金吗?我爹娘给我留下的铺子这个月的流水在下个月初便能流进我的口袋了,下个月我就给你结账,这样你也能自由离开了。”
天色阴暗,看不清沈辞疾脸上的神情,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小姐要赶我走吗?”鹤庆澜沉默良久才淡淡出声。
“我们离开神都那日,你说影子做久了也想见见日光。如今你已经离开了陈昱,我们帐一结便两清了,你自然可以离开。”
“不止十八金,”鹤庆澜侧眸看着她娇俏的鼻尖出神道:“小姐别忘了离开时属下身上带的十根金条,如今只剩一根金条了。你我对半分属下只算你四根好了。”
他发出若有似无的轻笑,“小姐还欠属下二十二金。单单一个金璞堂,一个月的流水也没有十金,您还只拿七成利。这二十二金不知您要还到何年何月?”
“对了,还有每月一金的利息呢。”
沈辞疾尬然干笑,“啊,其实我是舍不得你。你功夫又好,说话又好听,像这样的侍卫真是大水缸里捞芝麻呢。”
“小姐讲话总是这么好听的。”
融洽的气氛只存在了几息便骤然冷却,一声轻轻的“抱歉”突然从沈辞疾口中吐了出来。
鹤庆澜没料到般怔了一下。
沈辞疾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抬眸认真的看着他琥珀色的双眸诚恳道:“表哥说的没错,不是我要学会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而是我太天真了。”
“不落月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不是沈家小姐,表哥也不会冒险以江湖名义登岛救我。这些他虽然没有直言,但我明白。”
“如果我只是海河州某个普通百姓,现在说不定和李芝兰一样被抛尸大海。”
“我已经足够幸运,表哥为了救我已经冒了极大风险,我才是那个最不应该要求他冒险去救其他人的那个。”
沈辞疾言辞恳切,她双眸烁动,明明星星尚未露面,可鹤庆澜却在她的眸中看见了理性的星光。
“同样,我更不应该要求你,你本来就没有义务去救她们,甚至你本就可以不来奉南,在清醒后便可以一走了之。”
“拿钱办事不是江湖准则吗,在小姐把帐结清以前,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沈辞疾双眸弯弯,露出狡黠的目光。
“做什么都行。”
“那你回去先去把侧门的灯笼换了,别家都挂红灯笼,偏偏侧门挂了一对黄灯笼,太不协调了。”
沈辞疾指了指远处那一团黄光。
鹤庆澜顺着看过去轻声笑道:“属下领命。”
而关于鹤庆澜昨日失踪了一整天的事情,沈辞疾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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