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之,你怎敢?”
李堇不掩饰怒意的质问,重重地砸在梁永之的脸上。
正厅中,明明有数人在此,可此时却诡异的安静,针落可闻。
徐监正也被李堇的怒意吓到,暗暗惊呼,这小姑娘的气势真足,还好不是对他的。
梁永之此时就不怎么好受了。
李堇带给他的压迫力太强了,明明是个年少的姑娘家,但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竟有几分面见圣上的感觉。
此时的梁永之,有几分后悔。
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按梁永之的性情,再厌恶一个人,也不至于出言无状。
只是,十五年后,唯一一个登上学海楼六楼,成为学海楼管理人的奇女子,第一次出世,来到他们国子监,竟是为季言安那厮而来。
思及此,梁永之悲愤交加,才忍不住口出恶言。
人类,往往都是用贬低对手,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梁永之就是如此。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堂堂学海楼管理人,竟然一点面子没给他留,直接出言训诫他。
是的,训诫。
不知为何,梁永之就是觉得,他此时就仿佛是一个学子,是一个臣子,被师长,被圣上训斥着。
那种悲愤和委屈,在梁永之的心头萦绕。
“不过是个走后门的举子,就算他是裴大儒高足,我梁永之也看他不起。”
“走后门?极好。”
李堇怒极反笑,“既如此,那国子监日后也别想从我手里走这后门,登学海的名额,再无国子监学子。”
徐监正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姑娘不可。”
“你不能如此……”
梁永之脸色铁青。
严格来说,学海楼每年给出的各书院首席的名额,就是一种变相的走后门。
若是因他,国子监再也不能登学海,那他梁永之将成为国子监的罪人。
徐监正脸色慢慢铁青,若是国子监无法登学海,一年年下去,国子监出身的学子,在实干上,将会被其他人狠狠甩开。
这责任,他徐名担不起,他梁永之也担不起。
“阮姑娘息怒,永之无状,老夫替他致歉,国子监学子无辜,请姑娘三思。”
李堇没理徐监正,还是冷冷地盯着梁永之。
徐监正只得狠狠地拉扯梁永之,扣着他的手腕,怒道:“永之,你莫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国子监学子,你会成为罪人,被学子厌弃。”
国子监的学子,大多是官宦之家的后代,断了他们的学海之路,梁永之是想体验一百种死法吗?
梁永之脸上一片绝望,悲戚地回望着李堇:“是永之无状,请阮姑娘大人大量。”
李堇举手,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脏污,冷笑道:“梁副监正是不是还觉得挺委屈的?”
梁永之梗着脖子,一副为学子才牺牲自己,放下身段认错的模样,让李堇万分不爽。…
“你说今日,我若放话出去,你梁永之在国子监一日,举子便无登书山学海名额,你说,你的副监正的头衔,几日内会被撤下来?”
书山楼是裴信裴大儒的,梁永之今日敢无视裴大儒的六弟子季言安,裴大儒自然可以不给国子监上书山的资格。
“你说,若是换个副监正上位,我要个看卷宗的名额,新的副监正还会不会如你一般不识抬举?”
新的副监正,可不会只想当个一天就被撸掉官帽的蠢货。
“你说,我若以学海楼管理人的身份,向当今圣上进言,要求将这历届科举卷宗放我学海楼,圣上可会答应?”
学海楼本就搜罗天下典籍,四大国所有的书院藏书阁加起来,数量是多,但是论起质量,拍马也不及。
“梁永之,我上门来要这小小的翻阅机会,是给你脸,做人做官,都别给脸不要脸。”
藏书阁顶层翻阅历年科考试卷的机会,说珍贵珍贵,说难得却未必。
国子监学子,每年前五名的学子,都能上去。
“季言安是怎么样的人,是好是恶,什么时候轮到你区区一个国子监副监正来评判了?你算什么东西?名满天下的大儒,还是文冠南离的大文豪?”
不过是进士出身,翰林院任职二十载,才刚调任副监正不过五年。
李堇每说一句,梁永之的身子就矮一分,李堇话毕,梁永之已经瘫在地上,跟失了魂一般。
般可和般百侍立在侧,看着气场两米八的主子,四目都是星星眼。
不愧是娘娘的血脉,不愧是圣上的嫡女,不愧是他们的主子,好飒,呜呜呜……
李堇很少生气。
但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一个此前都不认识她家言安的人,有啥资格,在她面前出言不逊。
他敢出言不逊,就别怪她把他的脸,狠狠地撕下踩碎。
“天黑之前,你亲自将通行书盖好印鉴,送到季府。梁永之,你给我亲自上门给季言安道歉。”
李堇起身,莲步轻移,来到梁永之身旁,俯视着他。
明明是娇弱女子,言语却如含着冰刀。
“如若不然……”
剩下的话,李堇无需说,梁永之懂,徐监正也懂。
李堇转头对徐监正道:“叨扰徐监正了,告辞。”
“老夫送阮姑娘出去……”徐监正弱弱地道。
“不必。”
目送李堇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徐监正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刚才他也有点怕。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皇亲国戚,他都见过,可也没有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就好像,那位阮姑娘一怒,他徐名的脑袋就会被砍下来一样。
徐监正伸手扶起地上的梁永之,将他扶到椅子上做好。
“不是我说,永之啊,咱们共事五载了,老夫实在也搞不懂你,平常也是好处的人,怎么你就跟季言安过不去?”…
这不,栽了吧!
梁永之苦笑的咧了咧嘴,“我在回京的路上,见过季言安。当时他为人甚为跋扈,欺压良民。”
就为这?
徐监正不解地问:“永之啊,不是我说,咱们这国子监的学子,十有八九都是世家名门子弟,哪个不跋扈?哪个不欺压良民?哪个不溜鸡逗狗惹人嫌?也没见你针对啊!”
梁永之闻言一愣,可不是。
这些官家子弟,哪个不是如此。
严格来说,那日季言安虽然盛气凌人,威胁围观的民众,但是也没打人,也没杀人。
那对姐弟也是被他带走治伤了。
真要说过分,这也不算啥。
可是昨日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屑?
今日自己,怎么就那么厌恶他?
“永之啊,旭阳未能拜师裴信,我知你心中有憾,但也不能带有偏见。我可听旭阳说,还有个崔敬一和季言安不相上下。季言安拜师总比西巽的崔敬一拜师好吧?这轮也轮不上旭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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