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蜘蛛网的房梁,下粗上细倒着的朱红大柱,李梦生穿着黏着口香糖的板鞋鞋印对下方指指点点......
余灵沉了下去,海面上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只透着白熹的光亮。
他头上的发箍脱落,一袭雪白色的长发散开来,悬浮在水中。
他拨弄开遮挡住他视线的几缕白发,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真实却又如同梦幻一般。
他鼓着嘴巴,气泡从口中逃逸,突然发现周围有几点光亮。
光亮从远处四方不断汇聚到他身旁,从点点微光到连成丝,成片,最终形成一片庞大的淡黄色虚景充斥了整个海域。
余灵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那人形虚影正鞠躬祭拜着面前同样由淡黄色的牌碑。
他用手摸向那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虚影,微光随带来的水波浮动,又回到了原位,手透过了过去。
“是海市蜃楼吗?”余灵摇摇头,“不,只是些回忆的倒影。”
余灵缓缓坠落着,他看到了一幕接着一幕的走马灯……
拜师碑牌,以解心魔;两女上山,完成嘱托;庙中打坐,供奉异种;出门历练,祛邪除妖……
师娘上山,赶赴南洋;下山游历,寻觅踪迹;与师一别,竟是七年;儿时趣事,天真无欺;被人收养,养在庙宇。
一件件经历过的事件倒影在他面前,清晰的,模糊的,从下往上看,就像旁人在看他的一生一样。
这里是哪,是自己的意识之海吗?余灵在心中询问。
可惜没有人为他作答。
余灵不知道自己沉了有多深,他转头看向四周,周围已经成黑墨色,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响。
除了眼前的光影与他,再无旁物。
他漂浮在深海之中,周围出现了记忆中没有的立体景象。
在漫天的火光中,骑着摩托车的人冲破十三层的大厦,玻璃崩裂。而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正安详地睡在那人的怀里。
这个孩子是我吗?余灵想着,他游过去,车上那人的面容是如此模糊。
他慢慢继续下落。
这是一个无菌室,绿液仓中有一个血肉淋漓,长满丝状黑液的婴儿悬浮在里面,外面是一群白大褂在对这婴儿指指点点。
到此,他周围已是一片漆黑。
余灵有些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不过在海里本来就不能呼吸,不是的吗?
虚影最终到了一个医院手术室里,女人一脸疲惫,又慈爱地看着刚出生的婴儿。
“妈妈。”
余灵轻声说出他从未说出过口的词。
淡黄的立体影像到此慢慢消散不见,无数的微光散开,光影的精灵都躲藏起来。
这片深海恢复了它真实面貌,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余灵的呼吸慢慢停住,意识逐渐模糊,缓缓沉入这片无光之海中......
在最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整个海底都在低语,在涌动。
高频率的音频在他脑中共振,他的整个身子随着海洋在颤抖。
他强忍着睡意,挣扎着睁开眼睛,透过半开着的眼帘,看到那是怎样宏伟的一幕!
充斥视野的巨大淡金色世界树屹立在深海的正中央。
数不清的横枝交错遮蔽万里,繁茂如星辰的淡金叶有韵律地浮沉生长,密密麻麻的扭曲根系颤抖着一胀一缩地起伏,从这片无光之海中摄取营养。
古树的主干通金色,高耸万丈,无数的黑鸦尖叫着汇聚成延绵上千里的乌黑带,围绕盘旋在整个天空。
随着远方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一列古典的列车冲破无数黑鸦的封锁线朝他开来,列车的大灯亮的晃眼,车头与余灵擦肩而过,一列一列的车厢抛在余灵身后。
他半开着眼皮,看到在后面的一节车厢上,一个头戴靛蓝镶金链礼帽,面容姣好的女人探出半边身子,伸出手来,随列车的高速移动而不断接近余灵。
有数只黑鸦怪物抓在列车顶上。
它们紧趴在顶上,张开尖嘴啃食着上皮,漆黑的翅膀加身子有半车厢长,墨黑的羽毛受到高速水流的冲击,无数粘稠的黑液脱落腐蚀在列车上,。
他们好像看到了那个女人,流着黏液飞扑过去,而她似乎并没有看见车厢上的危险。
“小心后面!”余灵大声叫喊道。
女人回头一转,结果列车后外面空空如也。她楞了一下,赶忙抬头向上看去。
一颗鸦头探出车顶,正在女人头顶上。
猩红的眼眸,露出血肉与污泥混杂的细长鸦舌清晰可见,它发现女人抬头,立马扑下,直取女人的头颅。
女人微微一笑,优雅地将头戴的长礼帽翻起,往上一扣,鸦头直入帽中。
黑鸦怪物失去视线,猛地用尖嘴一戳,戳破了帽顶,跳下到了车厢口处,但这里哪还有女人的影子,它往厢外一看,也没有女人的踪迹。
“喂,小鸦子,在上面。”
女人一只手抓住车顶,扒拉在外车厢的上半空,正在黑鸦的上方。
还不等黑鸦反应过来,女人一脚将它踹入下方的深海处。
女人跳下来,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手往车厢外一伸,此时列车的这一厢不多不少,刚好驶到了余灵的位置。
她向下一把抓住了余灵早已伸出手臂,猛地一用力,将余灵拽了上来。
随后撩了撩头发,把舱门一关,砰的一声,其他刚飞扑过来的黑鸦与门来了个亲密接吻。
“所以欢迎登上中转列车,乘务员卓娅为您保驾护航。”
女人向一脸惊颚的余灵微微颔首,露出那该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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